北洛忽然眯起眼睛,幽幽道:“玄戈,若我说我不想娶妻呢?”

玄戈愣了下,轻声坚定道:“那就不娶。”

到后来,玄戈也没问他一句为什么,北洛也不知道玄戈为何会不问缘由就支持他。

一盏茶终究是喝完了,北洛见玄戈似没什么品茶的兴致,便没想再煮。扭头望向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的湖面,兀然道:“没有潮鸣湖好看。”

北洛说的是宫里那座湖。潮鸣湖名动天下,少有湖泊能比肩其气象,可惜被藏在深宫之中有如禁脔,能有幸见其真容的人不多。那万鲤朝阳似凤起,湖水澎湃如潮鸣的景象,见过便很难忘怀。

玄戈内心一动:“洛洛……”

北洛登时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儿一般炸开了毛:“你叫我什么?”

玄戈肃然端正道:“北洛。”

那模样,仿佛方才根本不曾失言。

北洛正拿他无语,忽见他哥的眉睫微弯,浅色的灰眸盈若化冻春江,荡开一抹清浅的笑意:“你穿这身衣服果然合适。”

这话也转得太快了,可他们本就在品茶闲谈,原也没什么明确的话题。北洛却不知所措起来,双唇嚅动几番也没发出声。

外人眼中的玄戈肃穆端丽,光风霁月,将诸多情绪藏在帝王的面具之下,喜怒不形于色。而北洛身为玄戈的亲弟弟,则有幸见过他许多不一样的神情,可这般似乎温柔又带了点宠溺的模样,却是全然没有的。北洛恍惚间觉得先前在铜镜前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一时分不清眼前的笑容是真是假。

玄戈看见北洛的手伸过来,却又蓦然垂下去,最后感到肩头被蜻蜓点水似的轻轻一碰,似乎不带任何意图,也不带任何情感。

“咳……”北洛掩饰似的轻咳一声,“你这儿有个虫子。”

大冬天哪来的虫子?殿下金口玉言,说有那便是有的。

北洛装模作样地弹了弹手指,没事人一样地起身:“我去练剑了。”

玄戈不疑有他,很自然地提议道:“我俩对练如……”

“不如何!”北洛断然拒绝,身如黑虹激射而出,一手出神入化的轻功,身形瞬息远去。

玄戈僵在原地,不知他闹的哪出,只好哭笑不得放让他离去。

北洛走后不久,岚相忽然从假山一头绕出来,来到玄戈身后。

他刚要跪下,就见背对他的玄戈一抬手,免了跪礼。岚相于是走近两步,垂首道:“臣方才见到崔姑娘离开,模样憔悴,似乎哭过一回。”

岚相对朝中局势洞若观火,此刻说出这话,自然不会是为了怜香惜玉的。

玄戈淡然执起一盏凉透的茶泼向湖面,薄唇扬起一丝冷笑:“江陵党这些年做的事又何曾干净了,朕装作没看到不代表朕就真的看不到,若非顾及平衡朝堂势力,以朕的性子,早该让他们尝点痛了。这一次就当警告,告诉他们联姻没戏了,不必再动这些小念头!”

岚相愣了愣,似是不解玄戈态度转变的缘由,但仍习惯性地遵从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