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缨讶然转头,果见一身官袍的总督大人站在外头。只见他平静地上前行礼,递上一副折子与一封信,同时说道:“臣以为,殿下思虑太过。”

北洛接过两样东西,却不去看,只是眯起眼问:“你又知道什么?”

那总督轻轻一笑,躬身道:“下官前年调任江南总督,之前一直在天鹿城为官,见过年幼时的皇上。皇上未被封为太子之前就经常旁听朝会,随后常在御书房辅佐先帝理政,因而下官也算熟悉皇上的作风。斗胆地说,以皇上手腕之高明,这等粗陋的帝王心术,恐怕还不入他的眼。至于皇上的胸怀宽阔,殿下如今没有体会,今后自会分晓。”

总督说罢又指了指北洛手中的东西,继续道:“这信是皇上要臣转交给殿下的,臣不知里面的内容。密折按律只有皇上和臣本人有权翻阅,臣私自交给殿下,还望殿下不要声张,看完……还回来。”

北洛先看了奏折,玄戈那句轻描淡写的“知道了”只让他轻轻冷哼了下,随后拆开那封由总督转交给他的信,看完反而一声不吭。最后将信塞进怀里,对总督略点了下头:“多谢大人。”

岑缨一头雾水。

直到两人走出总督府,岑缨才问道:“皇上信上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北洛神色和缓,不像故作平静的样子,“他写信来骂了我一通……而已。”

第7章

Chapte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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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之前需清帐,故年节又称年关,对于许多人来说,过年的确如过关一般艰难。北洛没帐要清,但这个年确实不太好过。今年是他离开师父下山的第一年,亦是与玄戈兄弟相认后的第一年,比起朝夕相处的师父,与仅有血缘关系却不甚相熟的兄长一起过年反倒叫北洛浑身不自在。

人生诸事,大抵皆难求自在。来自天鹿城的御笔亲书早就半点没耽搁地送到北洛手里,上面要他前往荆州与先行的仪仗人员会合,至于去做什么,则很乾纲独断地只字未提。北洛不明白他的皇帝哥哥不好好待在天鹿城过年,兴师动众地跑荆州去干什么?岑缨早在一月前就动身回了鄢陵故宅,北洛当时婉拒了同行的提议,现在他一个人在外头漫无目的地闲游,连个抗旨不遵的由头都没有,何况以玄戈的性子,断不容他这么躲过去。掰着指头眼看日子即将到达最后期限,北洛终于磨磨蹭蹭地上了路。

黄沙弥漫,马蹄声渐渐临近,教人精神一振,候在路边的一行人翘首企盼,好不容易才盼来了怀王殿下,为首一人顿时长松了口气。

待北洛走近,众人才看清他风尘仆仆的模样,皆吓了一跳,暗忖这位爷不知在哪个沙地泥潭里滚了圈过来,连衣裳都破了。

北洛对他们的表情不以为意,下马问道:“玄戈呢?”

为首一人赶忙道:“在驿馆呢,皇上是前日到的,听说您还没来,便在驿馆住下了等您。”

北洛听了,转头走向驿站。众人忙道:“殿下,不急……”洗把脸,换身衣服再过去。

北洛没听见他们后头说的,更不在乎自己这副模样面圣会不会有失体统,径直闯了进去。

北洛走进后院,见玄戈正在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昳丽的俊容在辉光下宛若明玉雕镂,一人夺尽人间物色,岚相侍立在他身侧,亦被仿佛遮去了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