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道:“那就跟上去看看吧,去得晚了,怕是当讲不当讲,都没得讲了。”说罢,抬步就走。

路小佳是被伤口的不适弄醒的。那处伤又疼又痒,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肉中啮咬爬行让他不得安睡,偏生又在背后不容易碰到的地方,他想抬手去够,结果一用力,倒先把意识挣扎出了暗沉。他眨了两下眼睛,待视线逐渐清晰起来,转脸一看,丁灵琳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打瞌睡,一只手托着腮,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点。他轻轻一笑,活动了下胳膊腿,感觉尚好,正要起身,忽听咕咚一声,却是丁灵琳睡得迷糊,手肘从扶手上滑下去,整个人差点掉在椅子底下。被这么一激灵,她也清醒过来,下意识地一抬头,正好看到床上半坐起来的路小佳。她愣了一下,随即几乎是飞扑着冲到床边,一边朝外面喊:“小叶,我哥醒了!”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叶开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粥:“正好这粥也熬好了,白姑娘说,你睡了好几天,醒了之后得先垫点东西再喝药,不然会伤胃。”

路小佳接过碗去,问了一句:“我睡了多久?”

丁灵琳轻声道:“六天了。你伤口太深,小白姐足足缝了三层线,她怕你疼得厉害,给你用了最好的麻药,说只要不发烧,六七天醒不过来都正常。”

路小佳继续问:“那她人呢?”

丁灵琳道:“回秀微山了,说断崖底下有棵七十年的五色云芝还在,正好拿来给你入药。”

叶开道:“她今天一早走的,最多明天就回来了——不管你还想问什么,先把粥喝了吧,待会都凉透了。”

路小佳说:“最后一个问题,这是哪里?”之前在丁家庄外,他虽昏睡,却还没有完全失去所有意识,隐约听见了丁白云的话,但醒来以后他观察了许久,屋外是片两丈见方的空地,再往后是成片的竹林,清幽雅静,倒不像是丁家庄的景致。

叶开看了他一眼,说:“丁家人多嘈杂不利你养伤,白姑娘就跟丁老庄主要了这处别院,缝完伤口就把你挪过来了。”

路小佳了然地笑了笑,垂头喝了口粥,思绪渐渐定了下来。虽然心里并非丝毫不记挂那些明明有着血缘之亲却又极少谋面的家人,但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跟这些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样子。

这一点,白兔倒是懂他。

接下来,他真的没再说话,只是一边喝粥一边听丁灵琳叽叽喳喳像只小黄鹂似的把他昏迷后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掰扯了个底朝天。

比如当年梅花庵惨案中杀害白天羽的主谋并非马空群,而是白云仙子丁白云。

比如傅红雪没有杀她报仇,因为随后赶到的叶开拦住了他,并说出了一个秘密:傅红雪并非花白凤之子,而白天羽与花白凤真正的骨肉,正是叶开。

再比如,丁白云服下毒酒,想要以死偿还罪孽,但她最终没有死成,与叶开同去的白兔救下了她,而叶开也表示放下仇恨,不再计较那些往事。

这一连串的神反转听得路小佳瞠目结舌,深恨自己手里端的是碗粥,而不是一把花生。他目光在叶开身上扫过一圈,忽然想起他们最初去丁家的目的:“那马空群呢?”

叶开微微握了拳:“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