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江厌离在熬莲藕排骨汤,魏无羡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道:“师姐,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江厌离抬头,见是魏无羡,赶忙盛出一晚,递过去。柔声道:“听阿澄说你又没用晚膳。”

魏无羡不知该如何回复,不想让江厌离替他担心,但又真的说不出敷衍搪塞的言语。只能赶紧低头,不怕烫地囫囵将所有委屈难言都合着汤喝下咽下,假装被热气熏染,眼中蒙起雾气。

“阿羡,慢点儿。”江厌离拉起魏无羡一只手,将人拽到门边台阶处,两人并排坐下。瞧着眼前既成熟又单纯的少年,仿佛时隔多年,又看到了那个刚刚被带回江家,胆怯而彷徨的孩子。只是,孩童时的心思无非那些,耐心哄着用力护着,也便捂暖了。可如今,这个弟弟总让她看不懂又忍不住地心疼。何况,情之一字世间难解浩劫,终是空余念帮不上。

江厌离像儿时那样,一下下揉着魏无羡发顶,轻声道:“羡羡,若是想得紧,便去瞧瞧,别憋坏了自己。”

魏无羡抿紧嘴唇,摇了摇头。可心底一直强迫自己筑起的心墙,却如风暴中的危房般摇摇欲坠。

“羡羡,师姐觉得,蓝二公子非是薄情之人。或许有何难言之隐,不如你再去问问?若是有不便之处,师姐替你去问,可好?”

魏无羡依旧摇头。

“那,咱们不想他,忘了他?”

魏无羡撑不住的酸涩眼眶噼里啪啦下起雨。

“羡羡,无论如何,该要爱惜自己啊。”

魏无羡将脑袋埋到江厌离肩头,片刻,泪透衣衫。就这样,仿佛开了闸便停不下来,山洪倾泻,暴雨连绵。

占尽先机又天时地利,射日之征竟是比前一世提早半年结束。只是,四大家族实力相近、关系复杂,战后清算分赃,多出的这些年月在拉锯中光阴似箭。

玄衣少年无心俗务,半载中,有多半日子都守在云梦楼台。夜夜辗转难眠,日日醉生梦死。除了被江澄嘲笑,也无别的不妥。

不可沉湎,不可堕落,每日醉前都警告自己,无尽头无意义的等待,这是最后一次。可翌日仍旧身不由己,又是整日枯坐。

直到那春潮初升风和日丽的日子,墨色锦袍的少年单手攀撑楼台窗棂,鲜红的发带在风中猎猎作响。另一只葱白修长的手持酒壶,仰头,琼浆玉液从细长的壶嘴中顺流而下,划过红唇,烫落咽喉。绝美的桃花眼恍惚暗淡,半醉半醒间,白衣飘飘的仙君终于在街角出现。只是,这一回,他送不得花,也邀不起酒。

仙君拾级而上,在魏无羡桌案对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