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比赛名录,自己真的蠢得可以。

午后三点,水球比赛业已结束,方池又回归热身场的身份,遥告知御子柴,提前溜了下去,他习惯性先游了两圈自由式,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练习背泳的出发姿势,因而又想起比赛名录的事情:

十天前,遥得知自己将要在大会上参加仰泳比赛的消息,数次有冲动致电真琴,问一问对方是否亦参加了比赛——尽管去年九月,他最后一次试图联系真琴时,他仍然被放在来电黑名单中,尽管,他完全清楚真琴已经放弃了竞技这条道路。他内心深藏着恐惧,是关于真琴进路的。那段苦苦挣扎的日子中,他只关注自己,因而事后回想起来,他只能明白何事铺就了现下的道路,而不清楚真琴是如何挥别过去的日子的;也许是个性使然,温柔的人应当远离纷争。他只能祈祷,自己不是促成真琴那时选择的因素,因为二人都清楚,如若“对手”这一崭新形式插入,他们关系的平衡性会被破坏;县大会时的自由泳比赛,真琴隐藏在流水中的泪、以及被那泪珠重重撞击了的遥的心便是证明。

所以,遥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琴的选择是否发生了改变。但只有保持原状这一结果才能给予他安慰,故他什么都没能问出口。这种懦弱的表现使遥对自己很不满。

但,走廊上夏菜子那未能说出口的话,在一时间让他又重获生机。遥坚信着那句话是“他在和我交往。”这短暂的信念支持着他虽失常、但至少完整地比完了自由泳,又驱使他在返回看台后便立刻翻看了大会的比赛名录簿,更加确信了真琴是以恋人的身份前来帮手及观战的。直到他的双目被现实世界刺痛,信念转瞬即逝。

四时许,仰泳比赛开始,遥因为没有比赛成绩,理所当然地被分配在最外侧的泳道,亦是最接近看台的。想到真琴一定在看着自己,遥仍旧感受到比上午回望应援区时更加莫大的孤独,也许只是泳姿使然——为了保持游出直线,他只能紧紧盯着上方的顶棚。白色的灯光温柔地流淌下来,代替水拥抱了他的全身。

第七章

遥做了决断。

八月中旬,遥买了新干线车票,转搭JR列车,最后又坐了约一个半小时的巴士,得以在盂兰盆节假期回到岩鸢。之所以采取这样迂回的方式,是因为遥力图避免搭乘夜间巴士。他清楚那些怪梦的发端,正是由上一年回乡时的经历演变过来的:那时,渚的确给他发送了line讯息,之后也的确特意去车站接了他,不过,那次真琴根本没有和他一同回来,二人的考试时间完全巧妙地错开了,遥在车上躺着时,真琴正在学校图书馆的24小时开放区苦学呢。

父母亦在同一时间返回家乡,因为两方都没有互相事先告知,遥在房间内将行李打开、取出衣物时,楼下突然传来响动,他吓了一跳,以为是真琴找来了,从窗户探出头来,才发现原来是风尘仆仆的母亲在开门,父亲扶着置于两个行李箱上的包裹,站在她身后。

遥想要喊一声“欢迎回来”,却又觉得十分钟前才刚刚进门的自己好像也没资格说这话,便默默地把头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