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恨不恨她。也许吧。但是我敢肯定,纳兰迦恨我。今天,他弹完这首曲子……所有人都祝贺他。他看起来是那么地开心。他平时就很快乐,说真的……如果可能的话,他更加快乐了。”

“布加拉提,我曾经演奏波佩尔的小精灵之舞给他听。我觉得这首曲子就是在写他,这么吵吵闹闹的,蹦蹦跳跳的。”

“但我却跟他说……”

“……我说,小星星这种曲子,只有我母亲那样浅薄的女人才会顶礼膜拜……不过,我话还没说完,他就……”

福葛捂住眼窝,那儿一跳一跳地疼,他快受不了了。

“原来如此,难怪了……”

福葛放下手,他终于不再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他疑惑地抬眼望向布加拉提。

“难怪是什么意思?”

“纳兰迦只跟我说过……我本不愿再告诉别人的。不过,如果是你……”布加拉提湛蓝的眸子里浸满了怜悯与哀伤。他长叹一口气。

回家的路从来没有这么长过。而福葛终于知道纳兰迦的过去。

II. Sforzando

布加拉提已经回房休息了。路上,当他讲完关于纳兰迦的一切之后,他几乎是于心不忍地揉了揉福葛的头发。他从未像这样用这种对待孩子的方式对待福葛。

福葛呆滞地坐在乐团一楼起居室的沙发上,垂眼望着膝盖。

我刚才,那么用力地抓住纳兰迦的手腕。手腕对一个钢琴家来说是多么重要。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脑内一片混沌,在这沙发上不知坐了多久。

“……福葛?福葛?福葛!”

福葛像一块沉进湖底的青石,隐隐约约地听见有声响穿过湖光。他迷迷糊糊地抬头,看见粉色的女孩,一脸担忧地望着他——是特里休。同伴们回来了。

他恍若隔世地看了看周围,只有女孩一人。其他人都回房了吗?

“我叫了你好久,你才终于回神。你怎么回家也不清洗一下伤口?”特里休皱起眉头,拉住福葛,示意他起来。他干脆就不再多想,把大脑又丢回那混沌的虚空里。他顺从地任由她把自己牵到公用的盥洗室。

进到盥洗室里,他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真的是惨不忍睹。左眼眼窝一片青紫,鼻下、嘴边和发梢都结了血块,已经开始氧化,变成了深褐色。白毛衣上有血迹,衣服看起来风尘仆仆,一向流光溢彩的金色卷发也黯淡蓬乱。

特里休把福葛按在椅子上。她在洗手池边,用热水浸湿一块毛巾。血凝结成块了,硬揭下来会疼,于是她将热毛巾敷在福葛脸上。

“福葛,我在地上捡到了你的领带。等会儿得丢进去和脏衣服一起洗了。”

“谢谢。”

“还有纳兰迦的手帕也掉了。我也给他带了回来。”

“……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