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Vie en Rose,A Kiss To Build A Dream On……他们一曲接着一曲,沿途洒下暖暖的香颂。有音乐相伴,路途不觉遥远。很快,他们便见到了The Hit Man的招牌。

走近看,位于街口拐角处的低矮建筑情调复古,砖砌墙面有些斑驳,倒是韵味十足。他们推开木门,音浪扑面而来。罗马白柱撑起不高的天花板,一组组木质桌椅围绕在圆形舞池周围。客人不多,乐手却仍旧沉溺于音乐——昏黄暧昧的灯光懒洋洋地洒下来,映得乐器辉光闪闪,乐音奔流不息,纸醉金迷。

纳兰迦随着米斯达,在一张桌边坐下。他看了看台上,台上总共有九位乐手。钢琴、颤音琴、小号、长号、萨克斯、爵士鼓、低音提琴……

“米斯达,那是什么乐器?那个梳着几根辫子的人在演奏的。”有一样乐器他认不出来,他悄悄问米斯达。

“班卓琴。”米斯达说。“你看,他的声音快被鼓手盖过去了。他气急败坏,两人正较劲呢。”

纳兰迦顺着米斯达的指示,果然如此。

“怎么会这样呢?如果这是我们乐团在排练的话,布加拉提早就叫停了。”

“这就是爵士和古典乐团最大的不同。”米斯达露齿而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觉得他们的演奏怎么样?”

“很好听,不过……感觉很不一样,很激烈。”

“没错,爵士就是这么一种激烈的竞演。它起源于美国新奥尔良州的一个小旅馆,一个鱼龙混杂的巴别塔……在那里,人们说五种不同的语言,根本无法互相交流。他们只能通过爵士乐来沟通。”

“这样算沟通吗?简直像打架一样。”

“打架也是一种沟通啊。只不过是尖锐了一点而已。”米斯达顿了顿。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纳兰迦别开视线,看向台上暗流汹涌的演出。

过了一会儿,米斯达又开口了。“通过合奏,你可以了解到很多东西。就算是旁观表演,有些事我们也看得出来。尤其爵士,你一定要看现场表演!”米斯达又兴奋起来,指着台上。

“你看那个吹长号的,那个小卷毛!他自由发挥演奏的方式,就像在宣布这首曲子是他的囊中之物一样。听这些切分音,简直急得不得了!”

纳兰迦听入了迷。这些爵士乐手天赋异禀,他们将乐曲的重音放在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旋律诡谲,节奏交错,听着这样独特的音乐,人们忍不住总会摇摆起来。这就是所谓爵士乐的“摇摆”!米斯达说。每首曲子,每一次演奏都不一样,每天晚上都不一样。他跃跃欲试,两眼闪着狂热的光,身体随着节奏打着拍子。

九位乐手,每一个人都在即兴创作,每个人都想做这支乐队的主角。才华横溢的他们,将直觉诉诸旋律,然后把自己的旋律演奏出来。天马行空的即兴改编,为乐曲增加了广阔无垠的可能,他们互相争执,而又配合默契,曲子充满了冲突,妥协,以及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协调统一。

曲终,纳兰迦竟也听得汗流浃背,他鼓起掌来。酒吧内响起零星的掌声,米斯达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乐手们和米斯达是熟人了,他们朝米斯达打了个招呼,开始收拾乐器。弹钢琴的无需收拾,最先走下台来,这个男人高挑俊美,一头金发梳在脑后,扎成一排小小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