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臣服(终)

时寸瑾猛地回头,扯乱披风,毫不犹豫顺着那股力道倾过去。

阿努什卡僵在原地,一手金属箱,一手攥着披风。因为他冲动的连扯带拽,菲特踉跄撞到他的胸口,哼出闷疼声。

“…抱歉。”阿努什卡说。

他松开披风一角,举起那只冒犯的手,仿佛后腰被枪顶着:“磁吸手铐的控制芯片在我制服左边口袋,不是故意想扯倒你。”

阿努什卡忍了0.1秒:“你为什么选这条披风?”

时寸瑾说:“我有畏光类基因病,备用衣帽间里的衣服都是简装,我习惯穿厚衣服了,这条披风足够厚实。”

时寸瑾把披风重新整理好,注意到阿努什卡的表情,心中失笑。

阿努什卡表情紧绷,瞧上去想把嘴唇抿到消失。

“先坐旁边等一下,我处理手。”

时寸瑾回到医疗台前坐下,摘掉左手的黑手套,想速度处理好,避免阿努什卡无处安放的行动力再出新花样。

医疗室安静,时寸瑾很快处理好一边,他摘掉第二只手套,突然听到身后一侧传来声音。

他一边为手部上药,边侧头望去,有些无奈:“阿努什卡,我还有需要…”

阿努什卡捉住椅子单边扶手,单膝下跪,漆黑的军披风在地上铺开,那些象征荣耀和阶级的功勋章在昏暗的室内倔强地闪着光。

“几分钟。”

阿努什卡抬头去看菲特,菲特凝着眉,表情并非他所想的得意。

一个佩戴着所有荣誉勋章的特权种主动下跪这件事,并没能真正地让菲特感到惊喜。

要怎么样,这个虫才会露出破绽,给我更多?

仿佛烙印在冥冥中敲了一下他堵塞的思路。

阿努什卡突然就读懂菲特的神情为什么是了然和无奈。

他从小就不平凡,他的虫生可能像米兰那样一波三折,性格可能像菲特·怀恩对世界充满探索野望,有着卡罗尔过于敏感的心思,而约书亚身上的天骄傲慢则来自他搅弄虚拟去影响现实的天赋。

菲特一定走过很多星球,见过阿努什卡不屑一顾,也不愿放慢脚步去观察的世间百态,见过无数个有血有肉,对他表达善意、臣服于他人格魅力的虫族。

那些虫族是否也像今日的我?

因为一时的热血上涌,眼中氤氲迷离的神态,仿佛原始的动物望着火,既畏惧又向往,然后朝这位年轻慷慨的亚雌送上敬意与忠诚?

“阿努什卡,你的抑制针剂是失效了还是你用了其他针剂?”菲特关怀询问,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阿努什卡明白了,菲特见过,他一定见过很多这样的场景,曾被许多比他还要会表露赤诚,准备惊喜的虫族包围过,所以现在仍能抵御权力拜倒于脚边的诱惑。

阿努什卡一时沉默下来,菲特又摸了一下他的耳朵,关心和担忧出现在脸上。

阿努什卡的额头和耳后温度摸上去烫

得像高烧,时寸瑾立刻去翻找医疗台抽屉里的抑制剂。

突然,时寸瑾的脚被握住,他下意识往外抽。漫游者备用的衣帽间并没有合适他的鞋码,他在室内一直光脚走来走去。

抽,没抽出来。

时寸瑾转头看去,阿努什卡脱掉手套,伸手握着他的脚,牵引着让他踩住跪下的那边大腿。

即使室内昏暗,时寸瑾白过头的脚踩在黑色军服上也极其晃眼,极致色差令人目眩。

这只脚白而苍瘦,脚背血管明显,还有浅褪不干净的青紫淤痕,力量和它毫无关系。

但,当它踩在世界上最顶级的武装权力之一的黑制服上,白踩着黑,那么的合适,那么的有魔力,那么美。

阿努什卡的脸涨着高热的红,他面无表情,眼神却在慢慢失焦,仰着脸对时寸瑾突然说出:“烙印。”

“嗯?”

时寸瑾在阿努什卡的日记里看过这个词,来自阿努什卡的双亲,原本是虫族历史里的符号,如果不是阿努什卡发育月突然暴涨的基因等级,没虫会觉得那对私奔的虫是烙印爱侣。

阿努什卡过于跳跃的发言令时寸瑾措手不及。

阿努什卡说:“我在黑战神检索屏幕里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的烙印出现在你身上。”

“…什。”时寸瑾瞳孔一缩,那不是一个背景介绍用的词汇?整本原著都没有提过阿努什卡·卡许有烙印反应!

“我听到了声音。”

“我雌父的声音,你的声音,血液的声音,世界的声音,它们在脑中不受控制地回响,指引我,通知我。”

“抑制素对现在的我不管用,我不止是脑袋发热。”阿努什卡捉着菲特的脚,引着他去踩自己的腹部。

时寸瑾感觉踩到一块高热的温泉池石。

“没有任何荷尔蒙素影响,它仍然孵化了,这够你相信我对你产生烙印吗?”

“我不喜欢你现在看我的眼神,这个信息够不够再换一个刚刚在门口的眼神?”

阿努什卡的鼻尖冒汗,颈环传来细微机械声,但一点也没用。

他持续陷入浑噩,仿佛说出这个秘密后,彻底放弃坚持。他用脸压住时寸瑾的膝盖,白色制服裤表面很快被热汗洇湿。

时寸瑾:……

知识盲区狠狠创了他一下。

时寸瑾先试着给阿努什卡注射一针新的抑制素,跪在地上的军雌乖顺地歪脖子,对靠近动脉的尖针毫无反应。

时寸瑾边打针边问系统:“什么是孵化?”

系统也对a567的情况感到惊讶,磕磕绊绊解释:“呃、呃!就是…虫族身体构造特殊,雌虫和亚雌的繁育体系和21世纪的人类繁育体系毫无关联。虫族的孕腔休眠的时候只有花生大小,位置在腹部中部,可能藏在肋骨左边或者右边。”

“只有到了热期,被荷尔蒙激素刺激,花生大小的孕腔会胀大,从腹部中部下坠至合适的位置,繁育成功后的1-2个月,卵形成橙

子大小就要做手术取出来,放到孵化箱里培育生长至破壳。”时寸瑾对阿努什卡说:“爬到我的椅子上。”

烙印的影响力非常恐怖。

阿努什卡像醉酒醉得人事不清很坦然:“带我回去,让我住在一个豪华的地方。保护我,控制我所看到的任何东西,稳定地让快乐日复一日地包围我。”

阿努什卡盯着这个比他的存在还要超出常理,超越世俗所有想象,胆大包天的雄虫。

心中翻腾着无数想法,其中一条狂热的怂恿他:合理了合法了一切都不会再有阻碍了!他是雄虫!他天生就该是你的!

“毕竟,我还是亚雌的时候,你就想这样做了。”

他轻柔地说:“我从你脖子上解下来的那只电击项圈,一开始是为我准备的,对不对?”

阿努什卡的唇颤了颤,脑中狂热的想法一霎时全部消失,他下意识转开视线。

时寸瑾微笑,手指轻轻捋着他肩章悬下的金色穗带,温和:“为什么躲开?”

他顺着穗带摸到领带,扯了一下:“看着我。”

阿努什卡视线转回来一秒,又转开,看旁边,嘴唇动了动:“你在转移话题。”

时寸瑾说:“也没有,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不在猫眼或者高等星居住,往前两百年历史看,没有哪位阁…”阿努什卡顿住,长而颤地呼气。

“你比我疯狂太多,菲特。”

时寸瑾说:“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谁曾想,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居然令阿努什卡露出沉思表情。

半响,阿努什卡神情复杂地说:“…你是不是近两年内才进入壮年期?”

时寸瑾:……

“对。”他露出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微笑。

阿努什卡下意识扯动磁吸手铐,立刻就想从椅子上下来,奈何磁吸手铐无敌可靠,手腕勒出血都没出来。

阿努什卡深深呼吸:“我明白你的顾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