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卖一天的身,所得的所有银钱归老鸨。她的衣服头饰全是老鸨的财产,她无权动用。
最后,她张了张嘴,“啊”了一声。东摸西摸,摸出了几个窝窝头。这是她一天接十几个客人,老鸨给她唯一的报酬——四个窝窝头。
弟弟没有接。这是个懂事又倔强的男孩子,圆圆的脸,因为常年干活,脸蛋上是紫红色而干裂开,眼睛又黑又亮:“姐姐,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来给你送麻衣的。爹去世了,我们家只买得起这一件麻衣。我穿过了,妈穿过了,妹妹也穿过了。该你了。”
他把自己身上的麻衣取下,批到姐姐身上,盖住了姐姐满身的劣质脂粉味:“我当时还小。姐姐,我当时还小。我会赎你出来的。我会的。”
小怜抚摸着破破烂烂的麻衣,看着为了寻找她,满面风尘的弟弟,平生头一次有了指望。
弟弟不嫌弃她只是个劣妓,说,明年的冬天,农闲时节,会再来见她。
弟弟没有来。
第二年的冬天,弟弟死了。
他因为偷偷去后山偷猎换钱,被那座山所有者,放狼狗咬死了。
老母亲去找儿子,在山里不见了。
才八岁的妹妹托人给姐姐带了个口信,就被族里卖给了一个老光棍。
那是小怜第一次出逃。
夜里,荒野上只有一轮孤月。
女人头上扎着白绫,身上披着一件极其破烂的麻,是个戴孝的样子,提着一个破烂的篮子,踉踉跄跄往前走。终于摔倒在一片泥泞里。
一片苍凉的胡琴声里,女人卧在泥泞,昏昏沉沉,眼前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