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立身不稳,却被一位绅士疾步上前,轻轻伸手托住了后背,才免于摔倒的命运。
这位助人为乐的绅士,自这一场会议伊始,他便一直垂头坐在第三等级议员代表的后面几排,叫人挡住了视线。
此时,他一上前,那强壮而矫健的身手令人侧目。
他人过中年,头发已经花白了小半,甚至跛了一条腿,身体却依然强壮,如一块岩石那样沉默而稳重。
眼角的皱纹,嘴角的法令纹,显示他常年劳心劳力,以至于耗费了太多精力。但他的眼睛里却仍然是清明锐利的,像头脑最好的年轻人。
无姓者,巴德。
他老了很多了。
艾伦一世认出他的时候,这样想。
当年,骑在马上飞驰进来的骑士,还没有跛脚,也没有这么沧桑,高声在混乱的场面中,拎着一颗白发散乱的滴血头颅,高声喊:“奥德里奇一世已被处斩!”
而同样还没有长得这么高,也还没有被尊称为一世的艾伦,被侍从簇拥着逃走,只来得及回头看了最后一眼,惶惶然地看着王冠砸在地上,被马蹄毫不在乎地践踏。 威严的父皇,变作一颗怒目圆睁的头颅,被高高地挂在叛军的旗帜之上。
血淋淋的回忆只是闪了一下。
孱弱苍白,孤僻而妇人之仁的少年艾伦,早已淹没在从雨夜开始的、多年的逃亡生涯里。
重返卢士特的,是艾伦一世。
盯着这位多年不见的“故人”,皇帝缓缓地笑了:“巴德先生――或者说,老师,多年不见了。我找了您这么些年,竟在这座明珠议政厅里再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