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就是景象的一部分。浪游旅人收藏的是仍然有人存在的弥阿,于是他们便得像普通人还活着时一样生活,努力地无实物表演着滑稽剧。

“您……”温德尔几乎是第一次遇见真正的司辰,有时候他进入漫宿的时候能见到许多司辰路过时遗留下的影响,偶尔在光之果园,当他爬上果树想要摘果子时,能隔着繁茂的枝叶瞥见残阳或是弧月的光芒。

他从未直视司辰,也不敢这麽做。

浪游旅人还是温德尔第一次见到如此高位格人物的真身。

于是他便格外注意言辞。

“您的景象中有我的朋友存在,他们的肉体仍然存活于世,只是灵魂遗失在了此处。或许您不需要那麽多的灵魂存在于您的景象之中?”温德尔小心翼翼地说道。

浪游旅人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她将弥阿的照片摊开,把挂在自己衣领上的眼镜取了下来,戴在脸上,仔细地查看着照片,就像一位坐在火炉旁边的躺椅上,佝偻着腰,带着老花镜,仔细地织着毛衣的老祖母。

“啊!在这里。”浪游旅人在照片都一角找到了不完全属于她的景象的图案。她从长长的袍子里掏出来了一把剪刀,现在更像织毛衣的老祖母了。

老祖母小心地用剪刀从照片上剪切了一角,缺了一块的照片在瞬间又自动复原了。

浪游旅人将小小的碎片交到温德尔手中,温德尔看见照片上的景象是一个中年人正带着四个学生在看地图,他们全部都穿着很适合探险的衣服,手里也拿着登山杖,火把之类的工具,这几个人已经是弥阿这幅景象的一部分了,但好在他们现在被分开了。

“多谢您!”温德尔十分惊喜,他本来以为浪有旅人只会把教授和那两个疯了的学生的灵魂给他,没想到连阿里和约翰的也包括在内。

但温德尔知道,没有什麽东西是免费的,尤其是来自上位者的恩赐。

就像他自己一样,温德尔给雇工工资以及给下属治伤都不是白给的,前者可能是为了绑他们去喂蜘蛛之门——虽然目前只限于计划中,他还没去过蜘蛛之门。

后者则是为了让下属更好地为他工作。除了数量有限这一点是缺点以外,教众不要工资就会很忠诚地干活,是比雇工好用的多的追随者。

来自于司辰的东西,会是免费的吗?

密教的司辰们并不比别的地方的神更加贪婪,只要你有能力,在漫宿里面随便乱转到处拿东西司辰也不会管的,只要能提供足够的祭品,哪怕召唤一支镜中少女军队,残阳也不会在意他的仆从都被薅羊毛薅走了。

只是,凡事都有代价。

镜中少女消失时会变为恐惧,召唤了多少位镜中少女便需要抵抗多少份恐惧。在漫宿里获得的影响也可能转化为其他的东西,这些都是需要付出的代价。

比起其他魔法体系,这份代价已经很轻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康斯坦丁可以赖账的。有些仪式魔法,光是发动第一个步骤往往就需要献出不止一条生命。

当然,无形之术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仪式,但一个问题通常有很多种解法,准则可以相互转化,仪式也可以用无害的来代替。

除了一些特定途径——比如刃——的司辰热爱战争,其余大部分都司辰都是很平和的,至少对于凡人这样的蝼蚁,他们不在乎蝼蚁个体的死活。

温德尔已经不算是普通的蝼蚁了,他已成功穿过牡鹿之门,是理论上有机会向上前行的一万人之一的通晓者,虽然他仍然是蝼蚁,但也算是个有名有姓的蝼蚁了。

他已经有了站上牌桌的可能性,有资格向司辰献上礼物。

“您有什麽需要我去做的吗?”温德尔问。

即使浪游旅人看上去再和蔼慈爱,温德尔也不会把她当做是真的老妇人,她除了秘史以外,还是蛾相的司辰,眼前刚刚消失的弥阿城就是被她毁灭的。

“我说了,别那麽紧张,年轻人。”浪游旅人还是笑着,她脸上的口器已经不那麽奇怪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如果你一定要感激我的话,要是你有机会,给我带一杯不调花蜜吧。我已经许久未曾品尝道它的味道了。”

不调花蜜是司辰制花人制造的一种“饮料”,制花人经常会往赤红教堂送上一些,如果运气好恰好赶上了,便能够带上几滴花蜜直到梦醒。

前往赤红教堂需要通过孔雀之门,这是温德尔在飞升之前能够达到最高的一扇门,他如今离孔雀之门还很远。

“我会尽早为您带来的。”温德尔没有问制花人她该怎麽来取不调花蜜或者是不能进入漫宿的她之前是怎麽品尝到不调花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