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门进去,一打开门,小院子里都是一股苦药子味道。他把糖揣在兜里,先把灶炉子上的药给倒了出来,然后用湿抹布裹着端进了西厢房。西厢房的床上躺着一个女子,面容瘦弱,憔悴不堪,可依稀可见眉目清婉,楚楚生怜。即便是在病中,发丝也梳得一丝不苟。

“娘,喝药了。”他把药端到床前。

妇人咳嗽几声,勉励坐了起来,端着药碗蹙眉,然后小口小口的抿完了。

何春生从兜里摸了一颗糖递到她唇边,妇人惊讶问:“哪里来的?”

何春生小声道:“是新搬来的邻居给的,我本不想要的,但小妹妹说是喜糖……”

妇人温温柔柔的道:“给了便收着吧。”接着又把那颗糖推了回去,“你吃罢,娘不喜甜食。”她说着又叹了口气,“原本那房子我是打算留给你的,既然都卖出去了,银子也别浪费在我身上了,留给你读书 用。”她放下药碗,“好了,你去读书吧,莫要荒废光阴,叫你爹难过。”

“知道了。”何春生拿着药碗出了房间,顺手把药碗洗了,才走到书房拿起课本开始读书。

他家最大的房间就是这间书房了,这是他爹从前用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他从四岁起就跟着娘识文断字,不算顶聪明,胜在刻苦用功。

因为娘说,阿爹生前的愿望就是考取功名。

他爹死了,他爹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

此时云净风清,天光朗朗,窗外时不时漏进隔壁小姑娘清脆的笑声。他思索片刻,把兜里的松子糖藏在密封的糖罐子里,然后抽出书架上的《说文解字》开始心无旁骛的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