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穿了一身姜黄绣萱草纹褙子的林夫人满脸不高兴, “你把她带回来干什么?”
这个‘她’不用特别指明, 两人都知道是谁。
周秉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不过短短一个多月, 这位亲娘明显见老。往日最注重颜饰的人, 从头到脚无时无刻不收拾得精致体面,现在却连鬓角边簪的一朵祥云金丝菊绒花歪了都不知道。
因为皇上的病情迁延, 一向以端重得体自诩的林夫人也难得有些心浮气躁,“我看见她那副眉眼死沉半点不柔顺的样子就不舒服, 你既然把她送回老家了, 何苦又巴巴地带回来?”
看人不顺眼,无论如何都挑得出来刺。
周秉抚了抚额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当不了像已逝大哥那样百依百顺的孝子。但样子活还是要做的, 就双手奉了杯茉莉香片递过去,“我给皇上找了个大夫, 那位大夫在杏林里虽然没什么名气,可尤其擅长眼疾。
在江州时, 那些匪类无法无天,竟敢朝我暗地下死手。谭五月……为了救我才伤了眼睛动了根本, 如今一日都不能断了药。
眼睛这东西精贵无比,我把医治她的大夫带走了,还巴巴地跑到皇上面前去邀功,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老家待着。那我成什么人了, 恐怕满江州城的人日后都要戳我的脊梁骨。
原先她身子好好的也就算了,现在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成瞎子……”
林夫人瘪了瘪嘴, 倒是相信了这套说辞。
心想就是再不待见人,也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把人赶走。再说现在家里还住着一个得理不饶人的,那位老太太一辈子要强要脸面,素来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最是维护这个孙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