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外祖母故去时,她也没有感到十分悲痛,甚至于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以至于舅舅和舅母背地里说她是白眼狼,说她还在记恨当年谭家遭难时外家人没有及时出手相助……
自那之后外家的表弟和表妹更是不怎么愿意和她来往了,谭五月在心里虽然还把江州当做自己的老家,可是说实话,那里已经没谁殷殷切切地盼她回去了。
窗外的细雨如丝,很快就洇湿了地面,有昨夜的落花掉在青苔上面,颜色明丽得像一幅画。谭五月摸着肚腹淡淡地想,这个小生命如此顽强,说明他还是很愿意来到这世上陪她吧!
不愿怎么样,自己终究不再是孤单无依的。
周秉到了外院的时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出门,而是拐了一个弯走到外院一处极偏僻的厢房。敲了敲门,一个青壮男子过来行礼。
正是外院的门头李小山。
这处厢房处在前后花园的夹角,一边是青石砌成的砖墙,另一边是一条很少有人经过的死巷子。树木倒是很繁茂,在夏季伸着长长的枝条。大概平常没有人来往,小小的院子显得稍微荒凉,屋子也有一股呛人的霉味。
周秉掏出帕子捂着鼻子问,“她招了什么没有?”
李小山脸上依旧有庄稼人的朴实,眼里却流露出精明强干,“饿了好些天,每天只是喂一点稀粥吊命,昨晚上终于说了几句实话。她拢共得了五十两银子的好处,人家还答应给她乡下的未婚夫婿找个体面的差事……”
推开房门,不大的屋子因为没有摆放家具显得空荡荡的,只是在屋子正中央的地方有一根桐油清漆的圆柱子。一个年青女人的手脚被齐齐绑在上头,垂着头看不清脸。
一旁站着的妇人是瑞珠,见周秉进来后恭敬躬了一礼。
“因怕外头的人看见多嘴传到二少奶奶耳朵里,我一直没有把她放出去。吃喝拉撒都在这个柱子跟前,所以味道难闻了一些,还请二爷千万莫怪……”
周秉摇了摇手,浑不在意。
“就是知道你们夫妻二人嘴巴紧办事尽心,所以我才这件事全权交给你们处理,连我衙门里的手下都没惊动。我娘一向不怎么管家里,你们二少奶奶又是个心慈的,少不得要你们在一旁帮她看顾些……”
瑞珠听了这言语恳切的话,明白自己和丈夫已经被二爷视作真正心腹。心里顿时欢喜,却想起眼前的大事忙正了面容,“那请二爷示下,小芬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该怎么处置?”
周秉脸色淡淡的,“她是今年刚刚提起来的大丫头吧,为了五十两银子就敢把主子的行踪卖了个干净,这里头的心多半是黑的吧?”
捆在柱子上的年青女子终于颤巍巍地抬起头来,面容娟秀却透着一股不健康的浮肿,咧了咧破皮干燥的嘴唇,几乎要当场哭出来。
“求二爷给条活路,我只是贪财并没有坏心。加上不知道泄露二少奶奶的行踪会引来歹人祸害,还求二爷看在我往日勤勉的份上……”
她话还没有说完,喉咙就奇怪地“呃”了一声,却是周秉当胸给了她一脚狠地。
这一脚扎扎实实,几乎可以清楚听到肋骨的碎裂声。站在后头的李小山不自禁地缩了一下脖子,被妻子狠狠瞪了一眼赶忙站直了身子。
周秉脚尖在地上蹭了一下,似乎想蹭去那一点黑色的污痕。语气轻蔑骄狂,夹着一丝阴狠,这是他很少在外人显现出的另一面。
“背主弃信的东西,在我面前竟然还想讨饶。要不是想揪出你身后的人,头一天查到你往外头递送消息,我就能把你活活打死。捡了几天便宜还想得寸进尺,真是马不知脸长……”
小芬原先在西园做撒扫,谭五月见她勤快周到,就把人调到内院伺候。
谭五月待人一向宽厚,对身边的人更是如此,所以小芬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十八岁的时候存足钱财,顺顺利利地出去嫁人。
也许就是因着这点急切,小芬有个同乡嫂子上门做说客,说有人许下五十两银子,单单想知道周家这位二少奶奶每日的大致行踪。小芬虽然有些奇怪,却觉得不是什么难事,这才动了歪心思……
其实最早有几分姿色的小芬还对家里这位男主子产生过一点说不清的高攀心思,毕竟人家长得身姿如松面如冠玉。可随着时日长久,她算是看出来二爷除了二少奶奶外,对任何女人都是视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