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珠珠立刻就问他:“锅锅,你在干什么呀?”

盛明麟道:“我在数木条有几根,诶,怎么都数不过来。”

团子一瞧:“珠珠帮你数!”

然后她躺在漂亮哥哥怀里,开始数:“一,二,山,四,五,六……”霍沉昭抱着她转呀转,团子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眼儿慢慢阖起,睡着了。

两个哥哥齐齐松了口气。

然后盛明麟打了个手势,示意霍沉昭守着妹妹,他就去堂屋找端王妃。

还没进门儿,外头端王妃的丫环就朝他打手势,意思是屋里那位就是徐夫人。

盛明麟就进去了,互相见过礼,端王妃就笑向徐夫人道:“正好你在这儿,我问你点事儿,你可要好好与我说,对了,咱娘儿们之间说说话,就别跟他们说了。”

徐夫人连声答应着,一边偷瞄了盛明麟一眼。

刚才她本是与另一位夫人一起来的,聊了会儿之后,端王妃就说有事情与她说,把那位夫人请走了,徐夫人本就心中惴惴,这会儿见盛明麟来了,听了端王妃这番话,更是心头发慌。

端王妃道:“之前你们家亡故的那个孩子,名叫徐景迁的,你可还记得?”

徐夫人先是一愣,然后连忙道:“自然记得。”

她定了定神,便主动道:“提起这个孩子,我心里着实是委屈的慌……你们是知道的,我们家老爷,与前头那位姐姐,本就情深义重,娶我进门,也不过是为了迎来送往,我也不怕您笑话,我们老爷在娶我之前,便已是说好了,不许有子嗣的。”

端王妃愕然,此事她还真不知道,但徐夫人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盛明麟静静听着,也不插言。

徐夫人续道:“我们老爷没有妾室通房,家中人口简单,我进门之后,也没什么大事,景迁回来,于我而言就算是一桩大事了。恰好那时,我娘家弟弟还出了些事。”

她苦笑了一下:“我娘去的早,留下我与弟弟,我与继母继弟关系不太好,一心只盼着弟弟成材,结果他才刚刚入仕,就被牵连进了一桩是非,我爹又帮不上忙,我心里真是急得抓心挠肝,恨不得跪在地上求着我家老爷帮忙。”

“偏在这时,景迁回来了,我真真是唯恐一处不精心,恨不得把他当祖宗伺候着,不怕娘娘笑话,他房间里一草一纸,就连恭桶我都是亲自瞧过的,不敢假旁人之手。”

“当时景迁与老爷和景湛见面时,态度冷淡,但礼数不缺……”

她犹豫了一下,抬眼看了看端王妃,端王妃道:“你直说便是,这事与你又没有什么关系。”

徐夫人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就是他当时那个态度,不像是与爹爹兄长久别重逢,一点也不激动,眼眶都没红一红,但你要说他失礼吧,他礼数又十分周到,不多一分,不少一份的,就是……挑不出毛病来那一种。但又不是怯懦或者守规矩,就好像,好像故意要这么着似的。”

盛明麟凝眉听着。

徐夫人又道:“但老爷考较他学问,他却是对答如流,我只粗识几个字,听不太懂,但看老爷的神情是十分满意的,看景湛的神情又有些惊讶,好像他确实挺厉害。”

“事后老爷还说,说他实在是聪明,又连连叹气,说可惜天妒英才什么的。我自然是更加上心,之后老爷时时过去,他们父子相处时我不好在场,但看老爷神情,越来越满意,甚至还说这孩子是不世出的天才,只等再大大,便可找机会扬名。那时候看着一切都挺好,老爷也高兴,还帮我弟弟谋了个缺,我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她停下来。

盛明麟问:“他可有什么癖好或者习惯?或者小动作?”

徐夫人摇了摇头:“这,我当真不知,我毕竟不是亲娘,孩子也大了,我也不凑上去讨嫌,只管送东西,后来发现他十分挑,我就每回都多准备一些,让他挑。他似乎偏好鲜嫩的颜色,譬如桃红杏黄,又喜欢香甜的熏香,吃食也偏甜。我还曾与老爷说过,老爷说这是江南人的习惯,有才华之人这些全都不算什么,我也就不管了,反正他喜欢什么就给他置办什么。”

“原本一切正好,老爷日日都高兴得很,还说待到他寿日时好生办办,大宴宾客,也叫景迁露个脸……结果头着寿日前一天,一大早,丫环慌着来找我,说景迁出事了。”

她打了个哆嗦:“那天乱的,我脑子一团浆糊,反正景迁就这么端端正正躺床上死了,穿着给他置办好的新衣裳,从头到脚簇新,头发都一丝不乱,脸上……脸上还笑着,我一眼瞅见就瘫到地上了,老爷回来一看,当时就吐了血,整个人都气疯了,连说了三声,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