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樱姑娘要是能活到现下,说不得丹鼎司早就有救喽!我听有消息说,她甚至能压制住魔阴身发作!”

聊起这个话题,大家就都不困了,纷纷伸长脖子围住出声儿的人要他展开讲讲:“怎么说来着?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见自己成为话题的核心,这人得意极了:“我亲戚家的邻居大爷的亲闺女的姑表妹子的朋友在十王司当差,从她哪儿得来的一手消息!”

具体什么消息他横竖说不清楚,问了就是朱樱姑娘医术了得,短生种怎么了?云上五骁里的应星师傅不也是短生种么!

仙舟人寿命悠长,以至于做什么都慢悠悠的,每日里闲下来不是打打琼玉牌便是看看幻戏听听曲艺,年轻人还能再刷刷玉兆逛逛论坛想想去哪儿旅游,上年纪的就爱喝着茶晒着拟造的阳光指点江山。

关于朱樱姑娘开出的药方到底能不能压制住魔阴身发作,这个话题或许比较有学术难度,【星槎海逸事】论坛上关于朱樱姑娘的帖子就没有任何准入门槛了。好些年也没有新鲜人物冒出来给大家研究,一本《凤求凤》都能翻烂的现下,早早故去的柔弱姑娘就像拢在窗前的朦胧月光,因其不可碰触而特别让人难以忘怀。

身世飘零、天生病弱、擅长医术、是个美人,死的很早……很好,大家喜闻乐见的必备要素这是齐得不能更齐,但凡参与话题之人硬是凭借脑补被骗去不知道多少眼泪。

别说普罗大众,就连制作幻戏的投资客也蠢蠢欲动想要掺和一把。

可惜幻戏不比论坛里拉郎的笑谈,做这个东西是需要遵守法律、征得亡故者后人允许的。

然后他们发现朱樱姑娘早在八百年前就于地衡司留过印信,指名如今的神策将军景元是其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平易近人的将军只听了个开头就冷下脸命人送客,别说松口了,这是听都不愿意听。

眼看大卖的热门话题不能变成自己口袋里的信用点,这投资客闲来闷着一肚子气找朋友喝酒。聊着聊着聊起这桩事,朋友指着他笑骂:“将军才赶你出来而已,换了我,只怕拳头已经砸在你脸上了。”

“怎么说?”他急忙斟酒做出个洗耳恭听的架势:“兄弟你可得拉我一把,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人!”

朋友端起酒盅,在隔壁帝垣琼玉牌稀里哗啦的背景音里一饮而尽:“你脑子呢?朱樱姑娘可是剑首的养女,将军是剑首的亲传弟子,再算算时间,这也是实打实自小的交情。哪怕这么些年过去,单只看在剑首的面子上,将军能让你们随意发散吗!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看僧面看佛面,在景元面前是不能指摘镜流的,这都已经是罗浮上下的共识了。可以评判,可以追忆,可以批驳,但是不能篡改,不能枉顾事实的抹黑,反倒是将军不怎么介意自己被大家拿去写书逗乐子。

“是是是是是,我明白我明白,哎呀……确实是我脑子糊涂了。明儿备礼登门道个歉,这个事儿闹的!”

投资客恨得一拍大腿悔不当初,“前几日就不该听人撺掇几句动了贪心!”

等他隔了几天再带着礼物登门去道歉,就见神策将军的脸色简直比看到丰饶民爬到玉界门上扬言要炸沉罗浮还严肃。

他手里拿着本书,瞧样子挺古老的,如今罗浮上的书籍早都不这么装帧了。

“将军大人,日前实在是我不通道理犯了蠢,冒犯故人,今天特来道歉。”

投资客好话说了一箩筐,又保证自己这边绝不随意编排,然后在景元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矛盾目光中落荒而逃——生怕神君劈在脑门儿上似的。

“唉……”

烦人的访客终于走了,景元放下手里多了层书皮的轻小说,打开手机看爱徒发来的游玩照片。

樱樱实在是太会惯孩子了,彦卿不喜读书就纵着他四处玩耍,还换着法儿的领着他玩!本想着或许她能摁着那小子好歹读几页纸,结果她可倒好,直接带孩子去主题公园里听了一肚子提瓦特的旧事……没错,这也不失为一种学史的法子,只是显得去不了的人格外凄惨。

“你倒是过得潇洒。”他没好气的伸出手指戳戳照片里抱着大号玩偶的她,“没心没肺的,我什么心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奈何照片不会回答,他气鼓鼓的抛开手机,视线不经意扫过从持明那边没收来的提瓦特轻小说《薇梨源夜话》——这东西是天舶司商团的代表们私下里偷偷买着打发时间的,返程时顺手就给带回来了,好悬叫龙师们当了真的“持明后裔”之事也是这上面风马牛不相及的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