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罩没能救下这些孩子。就像六年前罗宾没能救下希拉。就好像不管杰森怎么努力,他的表现永远达不到标准。

红头罩全身开始颤抖,发出抽噎,但因为变声器的存在那抽噎声被扭曲,听起来更像是野兽受伤后发出的哀嚎。但在下一刻,他的嗓子就像是被掐住。

“Ah,我就知道你会先来楼上。小鸟就是爱飞,我早在红头罩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认出你了。”咯咯的笑声响起,“但我要说,这些小孩还是没有你小时候可爱,是吧,Birdy?”

红头罩没有表情,但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他的目光只会集中在小丑身上。小丑像是察觉不到那要杀人的视线,反倒像是被人注意的雄鸟一样得意地挺直脊背。

月光从他身后照下将他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这就像是什么戏剧里面抓马的场景,他发梢因为反光浮出一层白色,其余的则变成几乎荧光一样的绿,在昏暗的空间内就像是一颗发光的球。

如此之绿,杰森的世界几乎都要变成这个颜色。

他咆哮,“I'm gonna fucking KILL you!”

红头罩甚至都没有掏出枪,因为子弹实在是太仁慈了。他要将小丑碎尸万段,要将小丑施加给其他人的痛苦数以倍计地回馈到他身上后再杀了他。

他扑过去,但小丑早有准备。这个疯子比很多人想象的还要灵活,想要这么多年同哥谭义警一直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就必然要足够敏捷。他脚下像是装了弹簧似的躲开红头罩捅过去的匕首,紫色的皮鞋蹭过地面,溅起一圈烟尘。他站在中心仰头发出尖利大笑,“Miss me?”

在红头罩没有回答而是又一刀捅去后,他咧开嘴,红唇几乎要碰到耳朵,“我可是非常想你,Birdy。”

他又躲过去了。

也许是滔天的愤怒让红头罩失去了应有的节奏变得一昧想要伤害,但那种感觉就好像不论杰森如何想要抓他,小丑都会在他要碰到的那刻凭空消失。他就像是没有实体一般无法被触碰也无法被伤害,只有刺耳尖利的笑声不断在悬崖边的灯塔内回荡——

像是个鬼魂。

但不可能。杰森知道小丑百分百是人类。他还记得被那只手捏住下巴被迫抬起的感觉,记得小丑的皮鞋是如何踩在他的脊背,上面的重量完全是真实的,小丑也会受伤,也会死亡。正是因为他怕死,才营造出一种无法被打败的假象。

红头罩发出一声咆哮,虚晃一招后一拳砸上,这回他果真碰到了,刀尖割破紫色西装陷入血肉内,一道鲜血溅在头罩上,几乎像是亲手推倒一个积木塔那样畅快。

下一秒,棍子一样的硬物砸中红头罩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红头罩握着刀柄的手被迫松开,小丑刺耳地尖叫,“真是没有礼貌,没有礼貌的小鸟需要得到教训!”

金属撬棍又一次挥来,红头罩踉跄后退勉强躲开。

小丑朝他冲来,红头罩慌张后退,但撬棍仍然砸中他的脑袋,头盔半边碎裂露出他的半边脸,没有面具,杰森今晚出发的时候没有戴上面具,因为对于小丑来说这没有意义。

但是现在,他恨着自己之前的决定,因为小丑一定是从他的表情看出了什么,因为他怔了一瞬,然后开始咯咯笑,“Ohhhh,看来小鸟还没忘记我们之前的游戏。我简直太荣幸了。”

那金属撬棍点地,就好像点在他的脊背上,甚至连冰冷的感觉都像是真实存在。杰森恨自己身体在不断战栗。

“Fuck you!”他嘶嘶,失去头盔后他原本的音色终于露出来。当意识到那声音不如期望的稳时,他从喉咙发出嘶吼,又一次冲上来。

撬棍每一次砸在他身上都带来钝痛,但有红头罩的护甲顶多只是留下淤青,可杰森却感觉像是断骨一样剧痛,每多挨一下,埃塞俄比亚仓库的虚影都变得更加真实,甚至他的肢体都好像变小,没有受伤的地方突然开始作痛,明明还站着还在奔跑还在战斗,却感觉像是又一次趴在仓库肮脏的地板上。他用力呼吸才能在厚重的灰尘中找到氧气。

“可我已经不是那个无助到等着别人来救的罗宾了!”他咆哮,终于抽出腰间的枪。靠着肌肉记忆保险栓几乎一瞬间就被拉开,他甚至没有思考也没有尝试瞄准,子弹就已经射进小丑的肩膀。

子弹带来的冲击力让罪犯后退一步,手中的撬棍松开砸在地上,缓慢向后滚去。

杰森又射出一枪,这一回,子弹陷入小丑的右膝。罪犯身体一歪,跪倒在地上。

但却是杰森的胸膛剧烈起伏,也是他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滑落。

他又开一枪,让膝盖上的洞对称,然后重复,“我已经不再是那个罗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