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世民自圆丘归来这召了长孙无忌伴驾倒是可以理解,无非就是给长孙无忌撑腰,告诉众臣虽然他罢了长孙无忌的官,但是这个人在李世民心中还是万分重要的,可是怎么又会唤上他呢?
一个彻彻底底将李世民得罪狠了的人,这样极致的殊荣落到了他头上,怎么瞧都像是绝路之前最后的仁慈,也像是要夺权罢官前的捧杀。
裴寂心中暗叹。
长孙无忌依旧把玩着折扇,语气多少带了些漫不经心:“陛下向来宽仁体恤下属,倒也用不着裴公勉强。”
裴寂轻声开口:“哪有什么勉强,国舅说笑了。”
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不疾不徐,一阵又一阵的“沙沙”声响虽然轻可却不容置疑地一下又一下落在了裴寂的心头。
这不过一帷幕之隔的见不着面的李世民怎么还愈发吓人了……
长孙无忌收拢折扇“啪”得一声在自己掌心敲了敲:“所以裴公觉得静州如何呐?”
裴寂眼皮一跳,可以说是自那件事后他是半点也听不得“静”这个字了,如今长孙无忌大喇喇地提起偏偏裴寂还没有理由拒绝,他深吸口气缓了缓骤然间过快的心跳。
“静州……是在蜀地那吧,虽则偏了些东西也少了些,但听说地方还算不错,就是紧隔着山川,有好些山羌族人不通教化常常作乱,很是叫静州官吏头疼。”
长孙无忌似笑非笑:“是啊,也算是一个好地方,静州,静,倒也有意思。”
不单单是个时刻提醒裴寂那件事的流放的好地方,却也是一条足够的退路。
长孙无忌的眸子暗了暗,山羌族人……运气够好立了功便能回朝,二郎到底还是心软了些,念着李渊的面子,念着裴寂曾经起兵之初的功劳的。
“翻年过后谒太庙的一众准备都如何了?”
平静的声音响起,如金石相撞又清澈冷冽,叫人无端端想到高山上的白雪,被日头照得粼粼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