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来气氛还不错,大家对药剂的事有着落,态度都很和缓——”

晚间匆匆一面后,托尼连水都没喝一口就马不停蹄地跑回了斯塔克大厦,至于是不是打着工作的名义去夜会出差多日终于归来的佳人这就不好说了。回到两人的房间,史蒂夫卸下无懈可击的笑容,面露疲色地对沃伦这样说道,“——但有一名科学家提到了复生者的问题,我们的观念又起了冲突。你很有‘先见之明’,沃伦,托尼差点直接把那人拍到桌子里去。”

“复生者?”沃伦极为缓慢地眨眨眼,思考了一阵,若有所思道,“因为他们就算可以恢复理智,也吃过人?”

“对,”史蒂夫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旦扯上人命,很多事情都会变成无解的问题,“就算法律可以判定当时的他们属于非完全民事能力行为人,恢复正常秩序后,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也很难被所有人接受——哪怕是他们的亲人也是如此,事实上,我很能理解议员们希望能把所有复生者都登记在册并常年实施监控的做法,但——”

“但这违反人权,更别说,你不久前还大力反对超级人类注册法案的推行,”沃伦一眼就看穿了史蒂夫的想法,说道,“看来我们又要开始着手为复生者们的权益奋战了?否则好不容易延后再议的法案就不得不又要拿到台面上来了?”

“哼,不过你们人类可真是自相矛盾,”沃伦勾了勾嘴角,哼笑了一声,“一面穷尽能是地歌颂爱可以战胜一切,追逐着各种高尚情操,一面又非常现实地展露着生物本能的恐惧,极尽各种手段之能事——你们要的可真多。”

“或许吧,但我认为这也可以理解为名为‘知道自己的不足而去追求更好的东西’的进化驱动力,”史蒂夫扬起眉毛为自己的种族辩解了一句,考虑到他们两人在这里讨论也不可能讨论出个子丑寅卯,他便转换了话题,“对了,你今天是不是对彼得说了什么?”

“他跟你说什么了?”沃伦警觉地问。

“不,他只是看我的表情很古怪。”史蒂夫每每回想总觉得彼得当时的神情是混杂着某种怜悯、敬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是吗?”沃伦转了转眼珠,“我没说过什么,或许是他自己的问题,你知道,最近因为小奥斯本,他一直有些奇奇怪怪。”

史蒂夫微微眯起眼,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彼得的不正常确实与沃伦有关,他垂眼静静地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热水放好了,你去洗澡,我很忙没时间陪你聊天。”沃伦板起脸,摔给对方一条簇新的浴袍,特别“冷酷无情”地扭头去找自己的电脑为伴。

“你给我放了热水?”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史蒂夫此刻脸上的表情了,一丝因为不好意思而悄悄透出的血色正向他的耳朵蔓延。

“没错?”沃伦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到他一眼,“一天一夜没睡你不累吗?我看爷爷和辛克莱经常这么做,还是说,这不是你们美国人的习惯?”

“……不,我是说,谢谢。”史蒂夫不知所措地将浴袍在两只手里来回倒换了一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这才转身钻进了浴室。

全身浸泡在被贴心加入了薰衣草精油的浴缸里,延展开四肢任由水波冲击着自己紧张的肌肉,史蒂夫舒适地低低喟叹一声,甚至想不起来他上次这么做是什么时候了。他从小家境不算富裕,成年后又迅速加入了军队,哪怕作为美国队长在新世纪“梦醒”归来,他也一直接连面对着各种战斗。这样的生活经历让他从来没有机会培养出托尼那样享受的基因,不,别说享受了,他甚至连善待自己也不会。

头枕碎石在枪林弹雨中席地而睡,这对史蒂夫来说才是家常便饭。

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包围,史蒂夫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也一起被着热气蒸腾的水流温柔地包围住了,耳边充斥着水流与沃伦敲打键盘的声音,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并不和谐,却让他鼓噪的心回归平静。他这才后知后觉,原来不经意间沃伦早就已经用他的陪伴和体贴密密地在自己的周围织就了一张温暖、柔软的网,在史蒂夫自己还未曾察觉前这颗心却早已沦陷其中了。

这经历实在不同以往。

史蒂夫不是个对感情一窍不通的雏,成为美国队长后,他着实大受欢迎,但之所以迟迟没有在与沃伦的关系上松口,一方面是双方一直疲于解决各种危机,另一方面也是担忧自己与沃伦之间的感情太不成熟。他对同性的亲密关系没有任何经验或参考可搬,因此非常担心万一自己搞砸了,要承担失去沃伦的风险,又担心沃伦作为一个外星人,他对婚姻、爱情、陪伴的理解与自己实际出入很大,在以后会引起更多的冲突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