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该跟那个人走,但那是经常来看他的人,是父母信赖的朋友,而且,那个男人从不用自以为怜悯实际却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他。

“沃伦……”

熟悉却因为空间的阻隔而显得格外飘渺的呼唤声叫回了沃伦的甚至,黑发黑眼的青年捏了捏鼻梁,他抬眼看了看外面渐渐人丁稀落的警局,谨慎地掩好房门,之后坐会椅子做出一副全神贯注翻看案卷的样子,实际已经视角一矮,回到了纽约。

“什么事?”滚圆的金色猫眼来回观察了一番自己身处的空旷的房间,这里以银白色调为主,有着各种形态各异、构造复杂的机器人——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斯塔克出品,不过既然他们早就打破了托尼划下的界限,他就不追究自己为什么被带进这里来了。

“他真的会说话……”饱含着惊喜的叹息在沃伦脑瓜正上方响起,他背了背耳朵,轻盈地跳到了史蒂夫的脚边,警惕儿疑惑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姑娘。

“我是旺达,旺达·马克西莫夫,你已经见过我的兄弟了。”旺达汗水淋漓的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尽管知道这只猫壳子里装的是个成年人,可这毛绒绒的大家伙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了,她还是忍不住弯下腰像试图接近一只真正的猫一样小心翼翼地探出了手背。

“皮特罗的妹妹。”史蒂夫猜到以沃伦特殊的记人水平,十有八九他是想不起来旺达是谁的,便在旁解释了一句。

“哦,对,我记得你在训练‘新兵’,皮特罗不在?”

“在!”一阵风从三人身边刮过,快银轻快的嗓音落到了我伦宽阔的耳朵里,“我就是去了一趟巴尔的摩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在那边。”

闻言沃伦脑门中间的金色短毛都纠结在了一起,“……所以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听到了你在叫我的名字,史蒂夫。”

“该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我,”史蒂夫抱起胳膊,垂头与那双看上去尤为无辜的猫眼对视,他丝毫不为对方所动甚至摆出了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你,我是说你留下的这个精神体,几分钟前突然光芒黯淡,如果不是旺达提醒我你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我险些没有发现——沃伦,你在巴尔的摩遇到了什么?”

沃伦张了张嘴,视线复又落到站在一旁听得光明长大的兄妹身上,一脸正气的美国队长立刻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去房间另一边找那些战斗机器人“玩耍”,快银不太乐意地撇撇嘴,还是拉着自己的妹妹乖乖去受训了。

“其实也没什么,”沃伦矮下后腿,面向着发出乒乒乓乓打斗声的两兄妹坐好,“我去参加了一个葬礼,意外想起不少以前的事来……”

史蒂夫对他的来历一清二楚,跟他聊起这些,沃伦不会觉得有任何负担,况且,如果这个世界上多一个记住那个孩子的人也好。

“所以那个孩子……”

“我说过,只要有的选择我都不会复制健□□物的基因,”沃伦低声说,“他几乎没能坚持到我做完那一切。”

史蒂夫面露不忍,他顿了顿,问道,“你出来之后没有报警吗?”

“你能指望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星人多有常识呢,史蒂夫?”沃伦看上去试图露出一个苦笑,但一张猫脸却让这个表情格外滑稽,“而且我已经杀了那个男人,这件事也算有了一个差不多的结局。”

史蒂夫不是圣人,他无法指责沃伦不遵守法律,况且“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不也正是摩西的律法吗?

“所以你是为了那个男孩儿连带着精神体不稳?”史蒂夫觉得自己仍旧难以理解沃伦的生存方式,但这不妨碍他去尝试设身处地地想象沃伦可能会有的情绪,“你……感到内疚?同情?”

以金属碰撞发出的噪音为背景,沃伦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自己的邻居,“我只是感到困惑,史蒂夫。”

“我能看到的都是以肖恩为视角留下的记忆,但也能发现他的父母已经尽力去爱他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沃伦的眼睛空洞地看向虚空中的一点,像是在与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灵魂对话一般说道,“肖恩不懂他父母到处奔波的艰辛——哪怕是抛去他的病症不谈,他也不是个传统意义上体贴懂事的好孩子。我甚至很能理解那对夫妻在肖恩走丢后的选择……”

“但这是遗弃罪,他们作为父母太过失格。”史蒂夫严肃地指出了这一点。

“对,可你不知道在一个小地方,种族歧视可以多么严重,”沃伦眼神清亮地望进那双与天空同色的眼睛,“而我知道。”

史蒂夫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从幼童时代一直到青春期后期,因为长得弱小也没少遭受霸凌,但正如沃伦暗示的那样,他还是个白人。史蒂夫不清楚几十年后的美国人会不会比他那个年代的人更加有教养,但他明白,人性,是几千年都未曾改变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