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弗里吉亚戈尔迪俄斯国王的长子,母亲在生下我第二年,又生下了最受宠爱的弟弟梅塔纳斯,于是我成为了王宫中可有可无的影子。”

“因为我从小身体不好,王宫里又缺乏女嗣,所以父母不让我学习骑马射箭和治国理政,日落之前,我所在的宫殿大门是不许打开的,我每天学习繁琐的礼仪和取悦男子的技巧,直到十四岁,才有了和梅塔纳斯站在同一个射箭场上的特权。”

米达斯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声音很平静,他是真的放下了,这些曾经让他十分痛苦的事情如今在他看来如同过眼云烟,说出来竟像是别人的事。

“梅塔纳斯曾经和我很要好,只有他说,我们是兄弟,会一直在一起。他承诺等他继位后就会给我幸福,我都已经想好了要向他许下什么愿望,可是最后神谕指示我继承王位。”

“那时我的父母都快发疯了,整个王国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梅塔纳斯引以为傲的利箭穿过我的腹部,那时我以为我会死,但他又向他的保护神阿波罗许愿,希望我得救。”

“我以为我们之间兄弟的情谊没有彻底断裂,我很珍惜和他的感情,因为我只有他。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想让我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我为这个王国如何呕心沥血,得到的不过是子民遗憾的一句——如果是梅塔纳斯殿下执政一定会更好。”

“最后我下定决心,来到这里,我一生中的幸运都用在了这里,我遇见了生命中最美好的奇迹。我不再执着于想得到谁的认可,谁的依赖,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平凡的晨昏。”

“您说爱是最邪恶的毒药,可是如果这个毒药能让我在惨死之前得到一点温暖和幸福的错觉,那么我心甘情愿就这样死去。”

“这样说的话……您能理解吗?”

美狄亚怜悯地看着他:“你没救了。”

米达斯温柔地笑笑,没有多说什么,深蓝色的眼眸中目光如此坚定,他从橱柜里拿出珍藏的乳酪,分给美狄亚和卡莉斯托吃,又从卧室里轻手轻脚地找出一小袋玫瑰粉末。

这是他从王宫带出来的,他曾拥有的玫瑰园第一年绽放的玫瑰晒干制作的细粉,那朵玫瑰被路过的神赐福过,服用过后可以淡忘痛苦和仇恨。

“如果您不想再遭受折磨的话,可以尝尝这个。我明白被背叛的痛楚,复仇的愿望总是很强烈,把人困在日复一日的噩梦里,然而人总是要继续往前走的,不是吗?”米达斯热情地招待她们,宽慰美狄亚郁闷的心情,“味道甜甜的,泡水很好喝。”

美狄亚接过那个小布袋,看向米达斯,他的神情如此单纯,好像只是为了帮助她渡过难关,虽然她已经决定不再轻易相信旁人,可是这个人既然是阿尔忒弥斯大人的好友,或许他说的话值得一听。

“你不觉得我的脸很恐怖吗?这是阿尔戈英雄的保护神赫拉对我降下的惩罚,我一辈子都要用这样的脸活着。”喝了米达斯倒的热水,美狄亚的身体暖和起来,神色也放松许多。

“只要心灵是美丽的,再恐怖的咒文烙在脸上又如何呢?”米达斯稍微凑近了一点,保持着并不冒犯的距离,“不过,这个咒文我好像……αμαρτωλ??Αμαρτ?α?”

“你会读咒?”阿尔忒弥斯惊讶地站起来,走到美狄亚身边,抬起她被诅咒的脸,果然,米达斯话音刚落,美狄亚脸上的咒文便慢慢消褪,只在脸上留下淡淡的红痕。

神降生伊始就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咒语符文,每一道咒语都像是一道枷锁,只有降下诅咒的神才有读咒解咒的力量,被破解的咒文将不再具备诅咒之力。

会读咒的人类?那已经是千万年前的传说了。对于众神来说,这样的人类无疑是巨大的威胁,挑战着神明至高无上的权威,消息一传出去,甚至不需要被证实,米达斯就会遭到众神的猎杀。

“我教过他几句。”米达斯还没回话,身后就传来帕格诺特清澈温和的嗓音,他走到米达斯身边,将米达斯和阿尔忒弥斯分隔开来,“阿尔,他是我很珍惜的人。”

“我知道,潘。”

阿尔忒弥斯主动绕开了刚才的话题,卡莉斯托听见米达斯从祭品变成被神明珍惜的人,不禁为他感到开心。米达斯脸颊微红,却并没有挣开被帕格诺特牵住的手,直到阿尔忒弥斯和帕格诺特寒暄一阵,商议起阿卡狄亚明年的福泽,米达斯才走到厨房去给大家拿吃的。这时候美狄亚突然挤到米达斯和卡莉斯托中间,悄悄送给米达斯一样东西。

“既然你说不需要解药,那我就再送你一瓶魔药吧。”美狄亚从长袍中拿出一个绿色瓶子,“把这里面的粉末撒在饭菜里,哄你最爱的人吃下去,那个人就会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