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乞儿坐在位置上不动,头也不抬,木偶似的沉默。
恒铁生不是宁楟枫,恒乞儿并不亏欠宁楟枫,所以可以和宁楟枫吵,但他亏欠恒铁生、亏欠恒家村、亏欠沫春县。
那三年旱灾死了不少人,这命记在恒乞儿背后的符咒里,压着他的脊柱,让他在恒铁生面前抬不起头。
若是从前,他会立刻跑走,但从今天开始他要学习,他要读书。
恒铁生见恒乞儿又变回了那阴沉窝囊的样子,心中十分得意。
恒乞儿敢和宁楟枫叫板,却不敢在他面前吭叽一声,这说明他比宁楟枫还要厉害。
他扔了恒乞儿的书,撑在他桌上,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不许你读书,再让我看见你读书,我就揍你!”说罢,还对他扬了扬拳头。
像恒乞儿这样的乞丐,穿一身破布麻衣、用脏手抱着馍馍痴痴呆呆地啃才像样,怎能像个秀才似的读书识字?那不是反了天么。
恒铁生教训完了恒乞儿,正要起身,却忽然闻到了一股热馍馍的味道。
细微的咀嚼声在他耳边响起,恒铁生愣了下,除了恒乞儿还有谁敢在山长的书堂里吃馍?
一回头,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出现在他身后。
“啊!”他被吓得直接坐在了恒乞儿桌上,结结巴巴颤抖地喊,“司、司樾真人……”
一身麻衣的司樾正拿着馍啃,黑紫色的眼睛望着角落的两人,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她身后站着面色铁青的山长,从山长的脸色来看,恐怕已来了不少时候。
“山山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