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从龙+番外 竟夕起相思 861 字 3个月前

“乡野鄙人,文才粗疏,陛下原谅我吧。”

“行了,不扯淡了。”林晗一改笑颜,神色有些肃穆,“你功夫比我们都好,有件事要交给你。”

卫戈镇静地等着他发号施令,不说笑不玩闹时眉目显得疏离冷淡,那股刀锋似的凛意重新回到他的身上,锐不可当。

“你去清都观一趟,探明虚实。”林晗皱着眉头,“依裴信的性子,他就是满腹狼子野心也在乎忠孝清名,不会不来的,去看看他到底准备玩什么花样。”

“那你呢?”卫戈蹙眉。

“我暂且待在这里,不会有事。”他将手里的树枝扔在地上,末了又说,“之前多谢你救我。”

卫戈摇摇头,起身往洞口走了几步,而后又折返回来,“我让碧霄待在你身边,如果有什么事,就把它放出来。”

林晗有些狐疑道:“什么碧霄?”

“就是跟着我的那只鹰。”卫戈道,“通人性的。”

林晗点了头,卫戈有些忧心地朝他肩上的伤口看了看,终是赴令去了。他走之后,一痕月光寂寥地落在洞口,照出满地霜苔。无人之时,林晗才深切地感知到怒潮般的疲累,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吃殆尽。

有人说哀莫大于心死,此言不虚。林晗早以为自己跟裴允之不共戴天,可是多年情谊,待到他如今真把刀子刺向自己颈间,却还是生出满心哀凉。仁义礼智信,是他教的,无毒不丈夫,亦是他教的,只是到底他不比裴信狠毒,故而输得难看。

第9章 心狠手辣

清都观是皇家出钱供奉的庙宇,修建得浩丽宏大,无数殿堂楼阁占据了整个郁山北麓。因要接应先帝灵柩,清都观内外把守森严,各处都布防着披头坚执锐的禁卫军。

此时月明星稀,鸦声凄切,尊客下榻的厢房内还燃着灯,白日里那个骄矜的燕云将官在长廊下候了许久,终于整顿好心神,步履款款地朝丞相所在的香堂里去。

屋子里点了一盏灯,正对门的位置开着一扇轩窗。这里装饰简朴得过了头,除了供桌香台,只剩一竹床,一草席,一桌案,实在清苦。

桌案上放着一尊错金铜博山炉,炉子里正袅袅地燃着水沉香。沉香旁边摆放着一张旧雕弓,其上镶嵌的宝石美玉在灯下散发出莹润的光辉。

裴信除去礼服官帽,披了件月白鹤氅,以白玉簪束发。窗外月色照进室内,轻飘飘地落到他身上,这副模样不像个只手遮天的权臣,倒似雅歌儒服的文士。

他正拿着笔伏案写字,抬头看清来人,视线又回到纸上。裴纯行做人跋扈,可是怕极了这个大权在握的族亲叔父,自进门来便战兢惶恐,一时间竟忘了要禀报的话。

他的目光落到书案上,看不清丞相在写什么,像是抄经,又像是写信。待到镇定了些,裴纯行谨慎谦恭地行了个礼,垂着脑袋道:“叔父安好。”

裴信目光不动,一心写他的字,轻声道:“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闻言,裴纯行松了口气,抬起头露出微笑,“已经办好了,特来呈上名单请叔父过目。”

他捧着一本巴掌大的名册,朝前恭敬地走了两步。裴信搁下笔,取过他手里的名册,展开细细地浏览过一遍。那书册薄,每一页上罗列着几个名字,有些名字下头被人拿笔做了记号,裴信看完后便将它合上,点头道:“辛苦了。”

裴纯行得了这一句夸奖,顿时喜形于色,便有意在叔父跟前表现,“这些人平日里不思家国社稷,一昧挑事攻讦,以为凭着一张嘴就能青史留名,把朝堂弄得乌烟瘴气,实在是国蠹家贼,可恶至极。”

裴信微微一笑,瞧不出喜怒,“来盛京这么些时日,倒也不是没长进。起码口齿伶俐了些,媲美这上边的御史们了。”

他朝裴信交掌一礼,道:“叔父,御史可恶,您为江山操劳,他们却不识好歹上奏本参您。您不计前嫌,让他们为先皇伴驾,全了这帮人渴慕的忠孝美名,实在是太仁慈了。这上头有个叫王经的,侄儿听说他就是个疯子,骂起您来比谁都过份,侄儿实在不平,为何这回要放过他?”

“堵死言官的嘴,能堵住天下人的嘴么。”裴信放下名册,拢袖蘸饱笔墨,继续写他的字,“先帝在时极其爱护这些士人,上面好几个名字我瞧着都眼熟。往年他跟我提过多次要开科取士的事,可惜最后都闹得不欢而散。他如今走了,有这帮忠心耿耿的清流相随,想必是高兴的。”

裴纯行一怔,随即不屑道:“开科取士?先皇帝也太可笑了,岂是什么人都能登堂入室的。”

这句话不知何处惹恼了裴信,他倏然停下动作,冷冰冰地盯着跟前的年轻人,直叫裴纯行惊骇得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