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床的瞬间由于很久没用双腿,顾媻差点儿五体投地去,好不容易扶着床边站起来,他这会儿才好似能够仔仔细细的观察四周。

之前他躺在床上,床的四周都有床幔,正面的床幔因为这具身体的妈妈怕他再受凉,时常都是垂着的,夜里更是没有灯,他所能看见的便只有一点点。

这下好了,可以看见这家家境很一般,小小的厢房并不密封,唯一的窗口破了个大洞,但后期有谁用稻草和泥巴重新糊上了。

地面也只是较为平整的土地,床的右面是一个书架,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手抄本,床的左面是之前看不到的书桌,桌上铺着还未写完的字。

书桌有一个腿下垫着石头。

书桌上则挂着一副看上去很有来头的题字。

上书:学海无涯——顾文常

字迹龙飞凤舞,哪怕顾媻根本没有学过书法,却看得出来写这幅字的人绝对气势非凡有来头。

按照常理来讲,古代能读书的家庭,一般都不是很穷,可是这家里除了书又什么都没有,简直可以称作是家徒四壁,再加上平日里弟弟叫他吃饭,给的也都是粗糙的米粥外加一点腌制的萝卜还有腌鱼,其他的荤腥基本见不到,所以这家的家庭情况大约是望子成龙举家之力供儿子读书的穷人家?

顾媻忽地失笑摇了摇头,只觉得这种行为有些愚蠢,有这买书的钱不如做生意,把希望都寄托到别人身上,那才是最不靠谱的事情。

更何况顾媻走到书桌旁边,看了一下原身的字迹,感觉比他写得差远了,和墙上那副字的主人比,就更是天壤之别。

顾媻身为从业一年便荣获金牌导游有望把领导经理干下台的职场黑马,虽然没有太多专业的历史文化知识,但国内大小景点的各种不管真假的背景故事,他都背得滚瓜烂熟,很明白在古代想要靠考试飞黄腾达,简直比中彩票都要难一万倍。

不如赚钱后捐个官,也不知道这个朝代能不能捐。

顾媻思维漫无目的的游荡,一会儿去看原身摘抄的各种经史子集,一会儿去看原身刻在桌子上密密麻麻的‘读书’二字,坐了一会儿,忽地听见外面有个尖利的女声和着嘈杂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顾媻连忙迈着软腿跌跌撞撞地跑回床上。

无他,这声音来过好几次了,之前他昏睡中都听到几回,好像是原身爸爸兄弟的老婆黄氏,每次来都阴阳怪气的听不清在说什么,想来这次依旧是来找茬的。

不同之前他们都是在一墙之隔的外间说话,这回黄氏说什么都要见大侄子。院子里,黄氏穿着大户人家新发的统一的麻黄色布衣,整了个崭新的鞋面,打扮得别提有多齐整了,领口还挂着一个银项圈,簇拥着她那黑黄的尖脸,一双仿佛永远都睁不开的小眼睛此刻瞪得老大,张口便是一句:“哎呦我说嫂嫂欸,这都什么年头了,别还想什么当年了,你们家时惜念书念了八个年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如今十四了,正是娶亲的时候,再耽误下去,焦家的姑娘都要被人给下定了。”

黄氏一面说,一面砸吧了一下干涸的嘴皮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干脆越过唯唯诺诺的嫂嫂朝里面大喊:“侄儿啊,二婶子知道你醒着呢,二婶进来跟你说吧,你娘不懂,你爹又不在……”

顾家的小院子围墙都没有,只用一些树干搭了个圈,院子里光秃秃的,只背后有一口枯井。

原先顾家并不住在这里,十年前还住在县内最繁华的荣丰街上,那时黄氏紧紧挨着大哥一家,逢年过节定要走动,每回都盯着大房家里是不是有私藏什么好东西,一旦要让她发现了,她便打定主意要回家找自家男人闹去。

还记得当初她发现大房家里居然还藏着不少祖宗留下来的古董字画,嫂嫂这个笨驴连去典当字画都不敢同人抬价,黄氏偷偷跟着去,等嫂嫂走了后便去问店家给了多少钱,一副前朝大儒的字画竟是只当了十两银子,黄氏当场气得破口大骂,回去便找丈夫顾滞吵架。

顾滞与顾叶是同胞兄弟,一母同胎,谁知道分家的时候,顾叶仗着是长子,平白比他们家多分去一半的家产!

分家的时候,黄氏还没嫁给顾滞,嫁给顾滞后,成天打听这些事情,结果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后便嚷嚷得满街都知道,但她也不傻,没嚷嚷过世的公爹偏心大儿,只一个劲儿的哭诉二房如今的不容易,说老大家如今还有儿子念书,他们家三个儿子,却饭都要吃不起了。

当然,其中真假也只有她自己晓得。

如今好了,黄氏日日夜夜盯着大房,看大房从繁华的荣丰街搬到偏僻的西巷,又从西巷往县郊的庄稼地里搬,一日不如一日,她们家却蒸蒸日上,丈夫在县衙里头领了个看管的衙役差事,每月足有二两银子,她则去县内乡绅李家做了管家婆子,一月也有些散碎的银子再加上几个儿子也被她插进了李家放牛看马跟着李家少爷当伴读,一家子过的,怎么着也比大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