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几日便上奏天家,将如何在边塞领你回来之事详细禀报,请天家下旨,将你名牒入许氏族谱,此事皇后也已知晓。”长公主起身扶起许琛,说道,“琛儿,世人不欺出身卑微,只欺自轻自贱,你回去好好想想罢。”
长公主吩咐人将许琛带回房休息,自己则在屋内等定远侯回来。
到接近二更天,定远侯才匆匆回府。长公主将今日种种告诉了他,末了还自责道:“是我太心急了些,应该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定远侯安慰道:“孩子虽小,但并非不懂事,关于他的身份,估摸着这两日就有了确实的回复,到时再说,你且不必着急。”
长公主:“你明白我的意思,此次我们相聚不过月余,若不在这一个月内让事情尘埃落定,我总是不安。”
定远侯听言心中一紧:“不如我请奏让你留下来罢。如今的情形,哪怕我们都留在京城,边塞也不会立刻便有什么异动,通商已有几年,如今切断互惠再起战火,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那几位汗王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长公主摇头:“前不久皇后刚刚与六哥吵过一架,就是为着我们的事,我听皇后的意思,也就这一两年之内,六哥应该会把那些掣肘的世家清理过,既如此,我们何苦现在为难他?”
如今朝堂之上,跟着定远侯一起守护边塞的人自然不会疑他,经过科举入朝的文臣,为官前大多都经历过先帝朝末期的混乱,他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定,自然也知道武将的重要性。虽然言官三不五时会抓住一些武将们的小错处上奏弹劾,但也只是对事不对人。之前拦着天家晋封定远侯,也不过是为着朝堂制衡。
反倒是世家贵族,战乱时他们虽受波及但并未伤及根基,再乱的乱世也有歌舞升平。被祖辈荫蔽的世家子弟们,骨血里的国之大义早已在安稳生活中化为无形。他们眼见定远侯年方而立便军功赫赫,不想他是如何九死一生,只想着他若将刀剑指向自己,如今的荣华富贵便会烟消云散。
定远侯并非世家子弟,他的兄长都有发妻,妹妹也早已经嫁人,唯一尚未姻亲的弟弟是晟王的座上宾,也无人敢觊觎。靠姻亲攀附不上,靠军功更无可能。朝廷新贵自成一派,这是世家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于是便处处掣肘。
善于弄权的世家们早已将定远侯视为眼中钉,只是定远侯行事一向低调,在军中说一不二的他,在朝堂却任人捏踩,虽贵为三衙重臣,却丝毫没有两府宰执那般犀利不容侵犯。
因他行事稳妥挑不出错处,这些妄图撼动三衙如今形势的世家们便动起了歪脑筋,这其一便是换防。定远侯在京城时间稍长,就定会有人上疏说长公主皇家血脉贵为公主,独自镇守边塞不妥,请定远侯离京将长公主换回。等定远侯到边塞半年左右,就又会有奏疏说定远侯在边塞时间太久,为防止拥兵自重,应召回京城述职。
定远侯毕竟壮年,长期与长公主分居两地,若一不小心犯了错误,便入了那些人的圈套。侯爵纳妾本无事,但驸马纳妾却并不容易。即使定远侯心坚如石,长期分居两地也不易忍受。
可实际上,定远侯和长公主情比金坚,又亲历先帝朝后期的夺嫡之乱,根本不把这小小的换防放在眼里。更何况当今天家是二十岁就定天下的治世奇才,他也绝不可能忍受被人如此胁迫。先前的忍让不过是蓄势待发罢了,如今北疆草原逐渐安定,暂无外敌之忧,国家运行已经步入正轨,有些事情也就不必再忍耐了。
定远侯与长公主又说了一会儿私房话便休息了。一夜温存后二人依旧早起,在演武场活动了一番,算是当做早练。早练结束也不过四更五点,待整理完毕,二人便往厅房去用些早点。
在京朝官每日晨起便要到宫中等待开朝,有内侍官会记录迟到未到,若有因病乞假,也需在此时派家仆前往通报,另有内侍前去查辨真伪。因是每日卯初开始行此查验之事,便被称为“点卯”。点卯过后便不得离开,需在宫中等候卯正开朝,若是赶上重要国事,早朝甚至会持续到午时。因此,虽然寻常人家多在辰时进早膳,但朝官家中都会备些小点,或在早摊上买些吃食果子,宫中自然也会备下茶点,以免朝官在朝会上饿得心慌目眩。
定远侯是三衙重臣,自然是要上早朝的,是以侯府每日五更前便已备好早点,辰时另有正经早膳。
许琛在侯府这几日,已了解侯府作息,这日便早早等在厅房,见长公主和定远侯走来,恭敬行礼:“义父义母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