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泽转了转眼珠,不动声色地道:“你出去学习啊?”
祁汜简单地嗯了一声,从床前绕过,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停了一会儿,对着镜子捋了捋刚才被吹得乌七八糟的发型,回头对范泽笑道:“那我走了。”
范泽点点头,无意义地啊了一声,在祁汜关上门后就露出了一丝略带不屑的轻笑。
对面的队友听他长时间没说话,纷纷在语音上问他去哪了,范泽重新戴上耳机道:“没去哪,刚才我室友回来了。”
回到熟悉的环境内,范泽顿时找到了舒服自在的语境,开着麦和队友调侃——
“卧槽你们敢相信吗?我室友居然在国庆最后一天一大早就出去学习,今天早上六点多就走了,不知道为啥刚才又回来了。”
“开学一个多月了,天天都这样。”
“我们学校是还行,但也不用这样吧。”
“没人跟他一起,他根本不跟我们一起走,除了上下课就是图书馆,周末也看不见人。”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范泽突然嗤笑了一声:“没针对学霸,不过他就是个复读生,还不如我们,不知道现在这幅样子有什么用,难不成还以为能转学到清北吗?”
语音里几个队友嘻嘻哈哈地乐成一片,范泽脸上露出了带着几分嘲讽、又带着几分怜悯的笑容——
“我们都不是很待见他。他这么上进,又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结果费了半天劲不也和我们差不多吗?也不知道在那清高个什么劲儿?”
“不知道,感觉有点可怜,长得也像个小白脸,天天对着镜子比比划划的,真矫情啊。不说了不说了!赶紧下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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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学校后,祁汜费了好大劲才走到地铁站。
他艰难地上了地铁,被挤到角落里,后背抵着冰冷的扶杆,拿出手机给余归桡发消息——
“刚才有本书忘带了,回去拿了一下,今天应该到的会晚一点。”
余归桡没回,祁汜等了几分钟就把手机放回了包里。但他也并未在意,因为这是常态。
他拿出上周余归桡给他发的论文打印稿,对照着上面划线的笔记重新认真一一核对阅读。
不知道是不是上周祁汜发挥得太好,表现得太超常,余归桡这周让祁汜拿回去认真研读的论文祁汜几乎从题目开始就仿佛在看天书,查了查作者,是余归桡同一个实验室的师兄。
祁汜用花了好几倍长的时间去查概念和术语,又将论文打印出来勾勾画画,看上去终于像那么回事了,但祁汜总心虚自己做的不过还是金玉败絮的表面功夫,因此心里还是没什么底。
他不像余归桡那样拥有图像式记忆,可以一秒钟对大脑中的储存精准调用。既然学起来就很困难,那么对祁汜来说不懂的更是看过了就忘,但是他想着对内容熟悉一点,或许多少能够有一点用处。
开学以来,每逢周末或假日,祁汜都会坐地铁去余归桡的学校找他,然后两个人一起学习。
说是学习,其实祁汜觉得称为上课更加妥当。余归桡早就不用和他学一样的东西了,但是对祁汜的学业却始终格外上心。
祁汜去找他,其实只是单方面地让余归桡付出时间来传授对他来说最基础的简单知识。
但是在祁汜假期颓废地将自己关在房间之际,是余归桡把他从阴暗不见光的室内挖出来,带祁汜去吃饭,带祁汜去逛街,先给祁汜在隔壁商场买了一个行李箱,又在祁汜顶着诧异的表情的时候,独自拉着还挂着吊牌的行李箱,带祁汜去了书店——
余归桡花了一整个下午,从第一层逛到顶层,给祁汜买了足够填满一整个行李箱的专业书籍。
在收银台付款的时候,书店的工作人员用十分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余归桡一本本地将书整齐码在行李箱内。
从第二次高考的成绩出来后,祁汜就没有再走出过家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余归桡,今天被强行拖出来,也是浑浑噩噩地垂着头跟在余归桡身后,一整天都在发懵。
但是余归桡合上行李箱,抬起头,用十分平静的神色看着他,然后淡然地说出了和去年如出一辙的话——
他对祁汜说:“没关系。”
但比起去年又有所不同,因为余归桡补充了后面半句——
他说:“以后我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