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汜有点不知所措,但此时转过头也太刻意,便机械地对付京业提了提嘴角,将盯着他的目光不自然地移开,落在了包厢大得有些过分的门上。
门外好像有脚步由远及近,此刻祁汜盯着那道狭窄的门缝放空,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他觉得咽喉有点痛,因此感觉到不妙。
本来要被拉开的门缓缓地从外侧被推开,走廊的灯光和一个人的轮廓同时透了进来。
仅仅凭着先进入视线的手臂线条,祁汜就能认出走进来的必然是余归桡,但他还是觉得这个过程很慢,慢得他无奈又熟悉。
少年时期,余归桡曾摆着一张无聊的脸告诉祁汜不要过于感性地依赖相对论,时间膨胀不过依赖于双方的参考系。
祁汜听得云里雾里,正在做题的余归桡便将视线从书中移到他的脸上,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祁汜顿时后悔提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想要问出来时那一瞬的感觉荡然无存,但呆在余归桡身边的时间确实变得更慢了。
几乎是门被推开的同一时刻,包厢里已经有人站了起来,付京业脸上的笑容扩得更大,“你迟到也能迟到得这么准时啊,不会是掐着点进来的吧。”
祁汜不想转开视线,当然也不想一直盯着看。
好在包厢内人数众多,余归桡好像并没有发现他。
祁汜发现也不是所有人都站起来了,舒了口气,把自己又往角落里藏了一点。
他觉得有点好笑又感慨地想,余归桡没什么变化,多年之后,还是像神祇一样,露面便如同庄重地路过人间。
余归桡慢慢地从门外走进来,先是笑着对付京业说没有,然后对坐在上座的林老师微微弯了弯腰,视线再平等地扫过每一个或站着或坐着的昔日同窗,不高贵也不轻慢地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迟到了。”
然而紧接着,余归桡的视线平放在空中,寒暄一般地开口道:“好久不见。”
他语气淡淡,像是对着所有人说的。
祁汜的筷子一顿,第二次把秋葵夹落。
好在这次落在了自己的碗里,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立即有几个和余归桡工作上有往来的学长上来打招呼,余归桡淡笑着和他们聊了两句。
眼看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付京业就把他引到主桌的位置,坐在这次身为组织者的自己旁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位置挨在最上座的老师旁边,一直空着,直到余归桡坐下。
余归桡坐下来,端了一杯酒对旁边的老人道:“不好意思林老师,好长时间都没有去看您了,没想到您这么快就退休了。”
林崇涵笑着也喝了一杯,“没关系,你那么忙,多做点事我更高兴。”
自从余归桡来后,付京业身上那种成熟又稳重的架子仿佛就突然散了,他好像心情很好,也不见外地凑上来,笑嘻嘻地沾光也敬了林崇涵一杯,“林老师,您太偏心了,别的学生敬您最多也就喝一口,小余一来您就是一整杯啊!”
几个学长也笑着附和道:“是啊林老师,小余就算是天才,敬的酒的味道也该是一样的吧。”
几位学长只是调侃,语气不含恶意,席间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祁汜的眼皮垂下,目光扫过,看见余归桡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林崇涵吹胡子一般瞪着付京业,没什么好气地干了一杯酒,数落着他道:“你从学校毕业后就不做物理了,都跑去捞钱了,还指望我能偏心你呢?!”
付京业就怕他提这个,连忙讨饶一般地又自罚了两杯,笑眯眯地转移了话题。
祁汜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虽然从见到付京业开始就觉得今天来参加同学会是一个错误,但他没想到余归桡真的会出现。在现在的氛围下,祁汜更是感到坐立不安。
“你和小余都来了,那小祁呢?祁汜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