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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坐定,寒暄小半刻钟,突然又有家奴匆匆登堂附耳细告前堂有异事发生,数辆满载财货的货车停在府前。慕容忠闻言后,心中自是惊疑,忍不住便望向李千里。

李千里捧杯细啜,察觉到慕容忠投来的眼神,便微笑颔首道:“青海王乃投国寓居的贵宾,岂容小人轻侮折辱,先是所散钱款,我帮你索回些许。”

慕容忠闻言后心情更感复杂,起身于席长作施礼:“些许人情的往来,岂劳大王尊口亲自过问。人间事物,并无笃定归谁,财散邸外便不为我有。既然大王垂问,自当恭请大王笑纳。”

“我这么做,也不是要向青海王炫耀什么,也不是要摧残你苦营的人情关照。诸家所以退款,并不是敬畏我,我只是转达了西京雍王殿下的教命。雍王殿下说,青海王家私所有,尽数归我。这本来是当时酒热情浓一句戏言,却没想到传回神都竟被人当了真。”

李千里放下手中的酒杯,又悠然说道。

慕容忠听到这话,神情已是惊恐难耐,脸色变幻几番,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雍王殿下诚是权势滔天,垂教一言竟使神都群众惊恐!但我归朝,亦是朝廷传命,更得圣人款待抚慰,我、我不知何处得厌雍王殿下……”

“不知好,不知是福。但朝廷究竟有无制命宣召,这也大大值得商榷。我事外闲人一个,于此不敢轻言。只要青海王你自己能够笃定皇命,倒也可以无惧邪情滋扰。”

李千里闻言后,又呵呵笑道,看着神情变幻不定的慕容忠,心中自感颇为畅快。人的优越感,终究是对比而来,现在他倒也不怎么羡慕慕容忠大屋得居。

“请问郁林大王,雍王殿下究竟如何才肯放过我?殿下分治陕西,于人间已是贵极,教令所出,莫敢违触,何必一味威逼恐吓我这个失国之人……蝼蚁尚且贪生,我只是求活而已!”

慕容忠讲到这里,心中自感委屈至极。

李千里只凭雍王一言狐假虎威,竟然吓得神都那些人家将收到手中的财货又尽数退回,这让他再次意识到雍王权势较他想象中还要更加强大。原本以为留在神都还能暂保安全,这一点信心也因李千里的到来而快速消散,只觉得人间处处皆绝境。

“青海王既然明白雍王殿下如今权势几重,谁又给的你豪胆,竟敢公然违触殿下教令?行台节钺,圣人亲授,几十万唐家壮士披甲效命,竟然无制你一区区蛮夷?”

李千里讲到这里,又是冷笑连连。

“大王但能活我,家财捐给只是小事!我违触殿下教令,确是当罚,但也罪不至死……今居神都,寝食不安,诸家勒取,更让我苦不堪言,但能从善了结此事,我、我必结草衔环,厚报大王!”

慕容忠伏地叩告,涕泪涂满脸庞。

见慕容忠这么大个人居然作此凄楚姿态,李千里也不免感叹与权势作对的下场。但他自知慕容忠违抗雍王教令,几乎使得河曲胡情再生异变,雍王殿下对之已是恨极,心中自也没有什么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