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褚归友善地同他们打了招呼,杨朗性格和他名字一样爽朗,冲褚归笑得最为灿烂,王成才稍微内敛些,总体而言都是好相处的人。褚归上辈子早跟他们打过交道,因此言行间并未有初见的生疏感。

“杨叔,有件事我想请你们帮个忙。”褚归用身体拦住往卫生院里走的杨桂平,杨桂平一停,杨朗五人跟着停下。

“什么事你说。”杨桂平往旁边站了站,让出中间的通道。

褚归将潘中菊苏醒失明的事讲了,为了避免潘中菊情绪激动,贺岱岳隐瞒了腿伤退伍的事,请杨桂平他们别说漏嘴,另外村民们那边也需要杨桂平帮忙知会一声,至于褚归自己公社的手续无需着急,哪天空了再办一样的。

“我明白了,二郎,待会儿回公社我们走小路,你去还牛车取抬杠,我们在长坡脚等你。”杨桂平很快规划好了路线,走小路避开公社熟人,王成才腿脚快,进了村再让他跑前面给大伙儿提个醒,能瞒一天是一天。

商量好后几人兵分两路,杨朗赶着牛车随褚归上招待所拿行李,杨桂平带着剩下三人进卫生院把贺岱岳母子俩接出来。

贺岱岳已替潘中菊收拾妥当了,床头柜上放着褚归配的药和一个小包袱。趁杨桂平跟潘中菊说话,王成才拉着贺岱岳到外面,告诉他刚刚他们跟褚归商量的办法。

“你腿脚不方便,等下和潘大娘一起坐牛车,我们带了两副抬杠,到了长坡脚莫吭声,尽管坐上去,保证潘大娘发现不了。”王成才比划了一下抬杠的结构,贺岱岳人高马大的,普通椅子坐着窄了点,他们特意找了把大的。

“平路和上坡我自己能走,下坡劳成才哥你们搭把手。”贺岱岳没逞强,他一米八七的身高,满身的肌肉,体重比潘中菊多了七十来斤,抬一路绝对能把王成才他们累趴。

装了行李,褚归搀着潘中菊上了牛车,贺岱岳坐在他的对面,杨桂平他们则在地上走。现在不是互相谦让的时候,褚归虽是他们中最年轻的,但论体能还抵不上杨桂平,只有保存好体力,到了山路方能跟上他们的脚步。

潘中菊瞎着眼,难以分清哪些人在牛车上哪些人在牛车下,加上杨桂平他们故意找话题分散潘中菊的精力,她丝毫未察觉出什么问题。

“岳娃子拿行李,代光你来扶着你叔娘

。”杨桂平使了个眼色,贺代光伸手扶着潘中菊下了牛车,王成才与另外两人提上行李,褚归双手空空如也,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摇摇头,追着他们到了长坡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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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岱岳扫了扫路边的石头,叫褚归坐下喝口水:“中途若是累了就喊我,我让他们走慢点。”

褚归点点头,上辈子挑脚底水泡的经历他记忆犹新,他又不是受虐狂,这辈子自然懂得该怎么做。

还了牛车的杨朗挑着椅子健步如飞,到地方站定,杨朗卸下抬杠,把两头的椅子分别绑在抬杠的中间,制成简易的抬轿,前方是段上坡,王成才和贺代光抬着潘中菊走在前面,杨朗在末尾。

上坡、平路、下坡、拐弯、上坡……出村进村的羊肠小道被一辈辈人踩实,逐渐炽热的阳光透过小道上方的天空洒落,小道旁的杂草扫过脚背裤腿。幸亏连续晴了一周,小道路面干燥,换做是下雨天,滑得那叫一个要命。

褚归双腿发胀,他坚持走过上坡,喘着粗气喊停,杨桂平抬眼看了眼日头:“休息会儿,吃点东西。”

他们凌晨四点出门,一路马力全开,将四个多小时的路程缩短了三十来分钟,离开卫生院时是八点,此刻褚归手表上的指针转动到了十一点二十七分,进村的山路,他们走了接近一半。

褚归揉了揉双腿,贺岱岳把他在国营饭店买的白面馒头分给杨桂平他们,杨桂平连连摆手:“你们吃,我带了饼。”

贺岱岳坚持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今天多亏了杨叔你们,要是为了一个馒头跟我客气,以后有啥事我怎么好意思再找你们帮忙。”

潘中菊目光失焦地跟着贺岱岳劝,一直以来杨桂平对他们都多有照顾,甭说一个馒头,哪怕是一桌席也吃得。

褚归接了个馒头,挨着贺岱岳,他看了看潘中菊,靠近贺岱岳的耳朵悄声问他腿疼不疼。

“不疼,你脚痛不痛?”贺岱岳见褚归一个劲地揉小腿肚子,心知他走得艰难。

褚归脚上穿着安书兰纳的千层底,两侧的白边和脚尖被泥土染成了灰色,褚归事先在鞋里多垫了层鞋垫,他勾着脚掌感受了一下道没事。

休息结束,杨桂平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王成才跟杨朗换了位置,继续抬着潘中菊赶路。

褚归收紧草帽的帽绳,小道边的枯叶丛里躺着几朵枯败的蘑菇,偶尔有各种昆虫爬过,长着一身黑刺的毛虫蠕动着爬上路面,贺岱岳一脚踩过,褚归木着脸避开,地上的虫不足为虑,要注意的是道旁的松树,小小的松毛虫落到皮肤上,那又痛又痒的滋味,褚归至今心有余悸。

杨桂平持树枝走在前面,时不时左右拍打,驱赶栖身在草丛中的长蛇,世世代代在山里的人,自有一套生存经验。

所幸一路有惊无险——一条蛇从褚归的脚背爬过,把他吓了一跳。

困山村遥遥在望,王成才加快速度,到了村口,一群人无惧正午的烈日聚做一团,见到王成才,他

()们连忙围了上去:“成才,

怎么就你一个人,

你杨叔他们呢?”

“杨叔他们马上到。”王成才伸脖子瞧了瞧,来的人真不少,倒省得他挨家挨户地通知了,“潘大娘醒了,但医生说什么脑部淤血影响了视觉,她眼睛瞧不见了……杨叔让我跟大伙儿说一声,岱岳这次是回家探亲的,没伤腿没退伍,见了面千万别声张,明白吗?”

“明白明白。”脑子活的立马领会了王成才的意思,脑袋转得慢的,听身边的人解释完,一脸恍然大悟。

“成才,那褚——”村里人聚集到此处,可不单单是为了贺岱岳母子。

“褚医生在!杨叔说的是真的,我们村要有医生了!”王成才的话引起了一片激动的欢呼,多少年了,终于有医生愿意到他们困山村了!

王成才交代完,折身迎了回去,村里的男女老少通通跟在他后面,浩浩荡荡的队伍挤满了小路,杨桂平转头看着褚归:“乡亲们接你来了。”

队伍形成了三个梯队,小孩在前欢快地一路小跑,中间是腿脚灵活的大人们,末了是上了年纪的老爷子老太太。

看看人头,一家至少来了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移向了在场唯一的生面孔,他们眼中有好奇、有疑惑、有惊讶,褚归望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笑着做了开场白:“乡亲们好,我是褚归,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贺岱岳带头鼓掌,稀稀拉拉的掌声逐渐雷动,杨桂平抬手:“大家的心情我知道,但褚医生一路奔波,我们先让褚医生进屋歇歇啊。”

困山村共四十来户人家,总人数在三百左右,围绕着水田呈院状分布,像贺岱岳家那种独门独院属于少数,当时贺岱岳的父亲跟潘中菊结婚,一间房隔成两间,着实挤得慌,两口子索性找村上划了块宅基地,自己盖了座小土房。

村民们把人送到家门口,识趣地止住脚步,贺岱岳跟潘中菊眼下的模样显然不方便招待他们。

“褚医生,我家在进村左边第一个院子,有空来我家来坐嘛。”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人话音刚落,其他人争先恐后地邀请褚归上自己家。

褚归谢过众人的热情,熬到进屋,他一屁股瘫坐在了板凳上。

潘中菊勤快,家里到处规规整整的,泥土夯实的地面经年累月失去了最初的平坦,变得疙疙瘩瘩的。褚归屁股下的板凳腿下正好有个坑,他没注意,整个人坐下的瞬间往后仰去,贺岱岳连忙拽住他,板凳哐当倒地。

褚归一手撑在地上,狼狈地借力站直,贺岱岳抓过他的手吹了吹:“没摔着吧?”

“怎么了?当归摔着了吗?”潘中菊语气关切,她听见板凳倒了的动静。

“没。”贺岱岳拉得及时,褚归的手仅在地面上轻轻蹭了下,沾了点灰。

“妈你坐会儿,我带当归去厨房洗手。”褚归在贺岱岳家里住了近十年,对厨房的布局一清二楚,贺岱岳替他遮掩,一块儿进了厨房。

粗陶烧制的大水缸在灶台旁边,表面涂着深棕色的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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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葫芦锯的水瓢浮在水面上,缸里的水约莫有三分之一深。

贺岱岳舀了瓢水,替褚归冲掉手掌上的泥灰,露出细白的掌心,确实没受伤。厨房开了个后门,屋檐下的洗脸架放着木盆和刷子毛巾等物品。

贺岱岳洗干净木盆盛水,褚归浸湿手帕将就擦了把脸,疲惫地往贺岱岳身上靠:“我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