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五章 宫中

杨妃见到李弘的举动,心中一惊,面上却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把大将军踢下去?自己取而代之?这怎么可能?大将军是何等才具,他人岂能及之?”

“这不仅仅是才具的事情!三郎待寡人以赤诚,当初皇太后因贺兰敏之的事情,令酷吏周兴四出拷掠,朝中人人自危,就算是寡人亦难以自保。若非三郎挺身相救,莫说是寡人,便是杨仆射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是呀!叔父当时被捕入狱中,家中一夕三惊,都是多亏了大将军!”杨妃叹了口气:“叔父一直都念着大将军的情份,常说他是当世奇男子!对了,那陛下您如何处置那些弹劾呢?”

“还能怎么办?写个‘知道了’便丢到一边去呗!”李弘苦笑道:“不动后面的正主,责罚前面的小喽啰根本无济于事,若是动后面的正主,皇后又会哭哭啼啼的来求情。寡人又不想看到皇后,只能这样了!没办法,只有等到守孝之期满了,有些事情才方便!”

听到李弘亲口流露出废后的意思,杨妃心跳顿时变得急促起来,这是她梦寐以求却又不敢想的事情,登上那天后之位,成为六宫之主,这辉煌的未来就在自己的眼前,仿佛无比遥远,偏又触手可及,她替丈夫按摩肩膀的双手慢慢停住了。李弘也察觉到了杨妃的动静,他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妻子的右手:“待到废了皇后,寡人即立你为后,你也不必太过着急,寡人和三郎已经商议过了,等他回长安,就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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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陛下,奴婢刚刚得到杨妃那儿传出来的消息!”许虚文跪在沉寂无声的内殿里,周围是摇曳的烛光和重重的帷幕,即便如此,那阉人还是压低了声音,似乎帷幕后隐藏着无数只耳朵。“温可在替陛下洗脚的时候,听到陛下亲口和杨妃说,他已经和大将军商议过了,等大将军回长安,他就会废皇后,立杨妃为后!”

“贱人!”皇后攥紧了拳头,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她的掌心,而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男人都一样,喜新厌旧!”

许虚文缩紧脖子,竭力蜷缩身躯,以避免引起皇后的注意,一直以来他都竭力避免做出选择,他只是个阉人,无拳无勇,无论是天子、皇后、侍中还是大将军,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其弄死,就好像碾死一只蚂蚁。但王文佐的离京让他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裴皇后直截了当的让他做出选择,要么站在自己一边,为其通报消息,要么去死,一起死的还有已经被收养为义子的两个侄儿。许虚文最后只得接受了裴皇后的“好意”——长安附近的一处庄园,另外还有三千贯钱,上了裴家的船。

“许少监,你做得很好!”皇后终于发泄完自己胸中的怒气:“今日通报消息的是温可是吗?待会我会让人取五百段布,送到他的外宅去,你让他小心行事,若有天子身边有消息,尽快传出来,我一定重重赏他!”

“是,是!陛下如此大度,奴婢替温可谢恩了!”许虚文赶忙磕了两个头,一个消息能换五百段布,皇后别的不说,至少赏钱还是足够慷慨的,大将军不在长安的这段日子里,自己选择裴侍中和皇后这条船,倒也不算太吃亏。

“今日便到这里吧,你先退下吧!”皇后摆了摆手:“还有,平日里你若是没事,就不用来中宫了,免得让外人看到了,报到天子那儿,引起疑心就不好了!”

“是,是!”许虚文磕了两个头,方才起身倒退着出了殿外,到了门口才转身跨越门槛出去,外边冷风一吹,他才察觉自己的身上已经满是冷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长叹道:“哎,皇后天子各怀心事,像我这等做奴婢的夹在当中,当真是没法过了!”

政事堂。

裴居道坐在当中的位置,右手拿着笔,左手拿着一份文书,在他的几案上,堆放着永远都看不完的文书。他已经从早上工作到现在,可是上面的文牍之山却一点不见减少。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肘、颈背、和腰都在隐隐作痛,只要稍一扭动,他几乎幻想着听到了里面骨头摩擦的声音,也许该去找个大夫看看,弄点药来镇痛……但每个大夫在开出方子之后都会告诉裴居道:修养才是真正能治愈痛苦的良方,就算是仙人,也没办法让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每天在政事堂工作五个时辰。对于这些大夫,裴居道嗤之以鼻,就算累死,自己也不愿意松开握紧权柄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