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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演员转行做导演的越来越多,并不是每个演员都天生会拍戏,拍和演可是天壤之别。他们大都挂着导演的名头,然而实际工作却是执行导演在做,执行导演就像他们的手,将导演的想法真正实现。秦治以前也做过别人的执行导演,他熬出头后就立马不干了,但这是不少新人导演的起点,有的人甚至当了一辈子执行。

汪恺跟执行导演商议好拍摄内容后,出声道,“我们准备开机了!”

剧组里众人出声应了,白泽低头翻了翻剧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徐则明这个人物不用说粤语,他的人物设定就是普通话,只是感觉上是港味儿普通话。汪恺可不会故意刁难白泽,其实还可以后期配音,但白泽还是比较倾向用原音。他希望能靠自己,而不是让配音演员后期在声音上飙演技。

《荣光》是一部有些港式幽默的片子,不少情节显得无厘头,最后却给人一种笑中带泪的感觉,很多台词充满自嘲、戏谑。秦治当初看好这部片子,就是因为它的内核足够深,却披着喜剧的皮,让人容易接受。

白泽单从外在来说,跟喜剧真是一点都不沾边,甚至身上都没有什么港味儿,属于走在街上就能被别人看出是大陆人。造型师自然下了功夫,努力将白泽的风格向其他演员拉拢,好在徐则明本身在影片中也属于略微有点跳的人物,不用完全将气质统一。

杜文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内心里幸灾乐祸,准备等白泽出丑。内地演员拍港片水土不服的实在太多了,不少演技大咖照样会在新的语言环境中滑铁卢,更别提白泽这个年纪。

这场戏是徐则明初到香港,找好朋友寻求帮助,希望能找到有特点的人物作为纪录片主角。两人相约在一个餐厅,徐则明曾在香港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粤语说得不好,但听得懂。扮演的老朋友的演员则是地地道道的香港人了。

餐厅的角落内,徐则明坐在靠窗的位置,望向外面的街景。道路上的行人们匆匆忙忙,每个人都像是走路带风,忙碌地在这座繁华与破旧交织的城市中奔波。老友推门而入,看到徐则明招了招手,走了过来,落座寒暄道,“你近来点啊?”

这要是内地演员,冷不丁被这么一问,估计还得反应一两秒,毕竟语调完全不同了。这时候大脑都在适应粤语,谁还顾得上演不演的。白泽前不久长时间的积累和训练终于派上了用场,起码不会在陌生语境中丢了水准,从善如流地演了下去,“冇穿冇烂。”

好友大笑起来,转而用了普通话,“会说粤语啦?”

徐则明有点腼腆地笑了,“听得明少少,但系唔识讲。”他就像是一个刚刚到新环境的外人,只能使用一些短短的粤语,说不了太长,跟自己的好友开了个玩笑。

两人相视一笑,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接下来的剧情就没什么语言障碍了。

汪恺相当高兴,觉得白泽是用心下功夫了,要知道白泽拍《穷途谍影》时绝对跟粤语一点都不搭边。那时完完全全就是大陆学院派风格,台词要多正有多正,确实有美感,但要放在港片里就怪得不行。现在白泽的状态则打碎了固有的印象,他在慢慢形成自己的风格。

白泽的转变在《穷途谍影》后期时就开始了,他开始抛弃原来学习的表演模式,将它们重新排列组合,再次吸收,融合为自己的东西,变得更生活化。学院派表演的教育模式优缺点都很明显,它可以培养出一批及格线以上的演员,基本功很扎实,但有时会显得很刻板,不够有特点。

那就像是有一套出色的公式,每个情绪都有对应的动作和神态,什么时候该演成什么样,恨不得都规定好了。这种套路拳打多了,观众也会产生审美疲劳。白泽就算努力地融入自然,但身体早就记住了这些套路,他在前面的片子中没有表现出来,一是角色贴合自身心理,二是周围演员体系相似,可以带白泽入戏。

现在《荣光》跟过去片子的拍摄环境可不一样,不少香港演员风格明显,他可能一辈子都演得是这个路数的角色,永远不变,可谓得心应手。过去香港行业内的竞争压力远比内地要大,演员们像是赶场一样不停歇地拍戏,没有时间调整状态,这也造就两地的一些差别。他们没有大陆演员的那种套路,有着自己的另一种模式。

白泽当初想接《荣光》的原因很简单,他需要新环境,逼迫自己更进一步。在相似的体系下练习,白泽一时很难有突破。

白泽演得好,剧组中愿意跟他交好的人自然多了,不管在哪里,大家都欣赏的是有实力的人。饭桌上的客套和照顾说到底是一种人情技巧,那永远都是点缀,真正令人打心底钦佩的,永远都是你自身的水平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