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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中国的风景,其实还是用中国画的意境才能表现出来,油画虽然更立体,终究隔了一层。”

秦桑微微笑了笑,他正待还要说话,忽然远处有人叫:“绍轩!绍轩!”

他便转身答应:“我在这儿!”

答了一声那人却没听见,仍旧叫着他的名字:“你在哪儿?”

他提高了声音又答了两遍,来人才听见。沿着山路悉悉索索走下来。看他站在大石上,不由得抚掌笑道:“你挑的这个地方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绍轩笑道:“别乱说了,这里还有位陌生的密斯,看冒冒失失,吓着人家。”

那人说道:“你尽会瞎扯,密斯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绍轩回头一看,身后竟然空空如也,秦桑早已经不知去处。他急忙走到石边,探身向下边山路上张望,只见她浅蓝色的旗袍在林中一闪,早已经走得远了。

来的那人正是绍轩的密友吴奉华,他三步两步攀上了大石,也伸长了脖子向下张望:“你到底在看什么呢?”只见密林丛丛,除了一片浓翠浅绿,什么也看不到。

“我在看仙女。”

吴奉华禁不住哈哈大笑:“这山林里头,难道还真的有女神不成?”

“清雅如兰,明眸皓齿,不是女神是什么?”

吴奉华又将绍轩的肩头拍了拍:“,你画画别画得走火入魔了,这山林里面如果有仙女,你不正好来一出‘遇仙记’?就怕这位仙女其实是‘仙人跳’,那就大大的不妙啦!”

因为上山之前,高绍轩的母亲极不放心,再三叮嘱,言道山上有“仙人跳”。原来夏季上芝山避暑的游人多,当地所谓“混混儿”弄了娼妓来,专门勾引富贵公子们上当,借机敲竹杠讹钱,所以吴奉华才有这么一说。

不想高绍轩甩开他的手,说道:“是不是仙女,我自己心里有数。”

一时收拾了画架,下山回到高家的别墅。吃饭的时候,吴奉华见高绍轩仍旧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打趣:“看来你是真的遇上仙女了,不过一面之缘,竟然害上了相思病。”"

高绍轩叹了口气,却并不答话,只慢慢挟了一颗饭,喂到嘴里去。吴奉华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笑道:“芝山才多大点地方,你既然能在瀑布边遇上仙女,总还能再遇上。”

高绍轩被他一句话提醒,不由得大为高兴:“说的也是!”

从这日起,他每天都背着画架去七月瀑,一边写生,一边却希翼能再见着秦桑。一连数日,却一无所获。每天都满怀希望而去,却失望而归。到了第四日,山中风雨大作,这样的天气无法出游,只得闭在画室里。虽然人在屋子里,可是想起那天秦桑在瀑布边的一颦一笑,仿佛仍旧历历在目。忍不住提起画笔,勾勒起来。

吴奉华到画室来的时候,见他已经用铅笔勾出了全稿,一见之下,忍不住夸赞:“这就是你那天遇上的仙女?怪不得你要害相思病,果然是位绝代佳人。”

高绍轩听他这样一说,更是怅然若失,掷下画笔,绕室而行,忍不住叹喟:“芝山这么大,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吴奉华笑道:“你竟然连她的名字都没问,亏你还害相思病。”

高绍轩怅然看着画像,说道:“那天她穿了件细布衣裳,一样首饰都没戴,瞧上去像个女学生,或者是山里人家的女孩子,在山下学堂里读书。”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吴奉华摇头晃脑的说:“如果真要是个女学生,那就好办了,我保管把她给寻出来。”

高绍轩道:“这山里零零星星,只怕也有一千多户人家,你有什么法子找人?”

吴奉华嘿得一笑,说道:“亏你是督军家的大少爷,要想找个人出来,还不易如反掌。”

高绍轩怫然不悦:“仗势欺人的事情,我是绝不作的,也不许旁人作。”

吴奉华道:“这点小事,何以说到仗势欺人?我的主意你先听听好,若是你觉得不好使,咱们再商量不迟。”

原来吴奉华出的主意就是,此时山中还有不少避暑的熟人,不如在别墅里召开一个盛大的舞会,将邻近别墅的熟人朋友统统都请来。然后借口招待人手不够,提前派人在本地人家多多聘人来担任招待。_

“这招待嘛,因为舞会上女客众多,所以以女招待为宜,年纪不要过大,最好是女学生,因为女太太们都是有知识懂风雅的人,所以要请些女学生来当临时的招待员,才比较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