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瞅了一眼西厢房,压低声儿,“太太这会儿还没醒呢,三姨太太约麽是醒了的,你去问声好,省的一会儿太太醒了,不高兴哩。”
“行嘞。”贺景枫黑帽一戴,朝刘妈一咧嘴,“昨儿打牌输钱了?”他说三姨太何容珍。
刘妈瘪嘴,“我哪儿晓得。”她推他,“甭问喽,去瞧瞧不就知了。”
西厢屋裡头暖,贺景枫轻轻把帘掀,房裡丫头春荷正给何容珍梳耳鬓髮,细软梳,沾了膏,一呼吸,一凝神,黑髮有了形儿。春荷眼尖瞧见他,要做声,给贺景枫拦了,走到何容珍后头,镜子映了他模样,微湿眉,挺鼻樑根儿,眼睛裡藏著笑哩,“妈。”
何容珍瞧见他镜裡头笑模样,一张恼脸添了点笑,淡淡的,“回来了。”贺景枫跟春荷使眼色,寻了张凳坐下,“我刚回来,妈就给我甩脸子,又不是我惹著您气哩。”
她是昨儿搁大太太那儿受了气,人家是正头太太,酸言冷鞭子一通甩,管你疼不疼,“不先给大太太问好,倒先来我这‘姨娘’跟前巴巴儿的,想挨駡啊?”
贺景枫可不怕她排揎,笑著,“我心裡头最想著谁,便打谁这儿来了呗。”何容珍哼一声,“那也就甭去问好了,我养大的儿子,给她请个什麽安。”
“吃了没?”
“没呢。”何容珍听他没吃,扭头朝耳房嚷,“陈妈,去瞧瞧厨房粥好了没!”
“嗳!”耳房堆著些不用的东西,何容珍兴起叫她收拾,忙出一头汗,“我就去瞧瞧,太太。”
前几日,何容珍就晓得他要回,这不,连著几天早上都吩咐煮他爱吃的雪菜肉粥,总算赶上了,刀子嘴豆腐心,她可疼儿子哩。
“爸的生日是后天罢?”这不贺封过六十大寿,贺景枫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