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不急着应,躺在被子上笑了又笑,像在说,我睡得挺好,把方成一颗心上下吊弄足够,“随便,你买什么我吃什么。”
清早的窄巷,随处可见上学的孩子,拐过两条短道,碰上一个修理电路的工人,方成买回早餐,两笼烧麦和豆浆,一小碗瘦肉粥,给圆圆。
这里没贺云的衣服,他身上穿的包括内裤,全是方成的。方成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浴室刷牙。
放下早餐,叫醒女儿,方成重复之前每天的动作。给她洗脸,督促她刷牙,帮她绑小辫,用额头探她的体温,再用一种贺云觉得新鲜的,怜爱疼惜的目光,边看她边给她喂粥。
贺云看不明白,他甚至没谈过场超过半年的恋爱,当然不懂这种羁绊。带着血缘,割不掉,割了会血淋淋的疼。
三两口吃掉烧麦和豆浆,他说,“待会儿我送你们过去。”
“谢谢。”方成扭头,轻声跟他说。做惯老好人的人,被人不公对待反觉平常,不平常的一点好落在他身上,都诚惶诚恐的内心不安,不说谢谢过不去自己。
贺云无声的叹了口气,“不客气。”
送父女俩到医院后,他没久待,开车扬长而去。
至此,一个周,方成家安安静静,没有陌生来客。太久违,自从他像个被碾烂的钱包,再也吐不出一分钱,家里从没这样安静,初始的两天,方成有些不安,第三天起,他放下心来。
偷来的安宁也是安宁,吃起来是甜的呀。
他甚至幻想,自己无趣,贺云年纪轻轻,一两回就腻了。这样想,他甚至不讨厌下雨天了,带圆圆去公园的时候,看她穿雨靴踩水,不自觉跟着笑起来,夸她,“圆圆踩重一点呀。”
小丫头退烧后的小身体充满活力,轻轻一跳,溅出无数水花,一两点飞到方成脸上。
他永远也记得夏雨凉凉的飞溅感,贺云看他出神,伸手碰他的脸,“想什么?”一阵穿堂风扑在方成脸上,他回神,对上贺云淋了水的清晰眉眼,低下头,“没想什么。”
“进来的时候,有个女人把我缠住。”贺云走进客厅,戏谑的跟方成说,“你们这里,还有干这个的啊。”他在说街头的鸡婆,下雨天她们生意差,纠缠些也是有。
见他不说话,贺云继续说,“警察有没有抓过。”说完,他就笑了,怎么抓得完,旧的失足拉上去,新的失足掉下来。入行简单,想通就能干。
“抓过。”方成抬头,“躲一阵,没多久重新出来。”他语气有些悲悯,说她们,应该要这种口气。忽然,他想到自己。
自己其实,跟她们也没什么分别,只不过他只有一个固定的客人贺云,要价……高一点。
贺云看他闷闷在想事,想得脸色黯淡,忍不住问,“怎么,一个星期没见,给我甩脸子。”话音直直刺进耳朵,是生气的前兆,方成抬头,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没有。”
戏谑笑容忽然绽在贺云脸上,他换了一种语气,“还是一个星期,去哪里没跟你说,你要跟我生气。”引诱,他故意把两人的关系往暧昧上扯,看方成的反应。
慌乱摇头,方成想也不敢这样想,脸发着烫,认真跟他解释,“没有,我没这样想。”
得不到想要的反应,贺云也不生气,真跟他说过去一周去做什么,“去了趟上海,跟几个朋友玩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