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页

钟匡时闻言笑道:“这就对了,这一天多你眼未交睫,又只吃了那么一点。一个女儿家,又怎么打熬的住,快去好生歇息才是正理。”

“那这里便劳烦匡时哥哥了,小妹便先去了!”钟媛翠也不多言,又拜了一拜便转身离去。钟匡时看着小妹离去的身影,脸上浮现出笑容,其实他心中颇为喜爱这个美丽乖巧的小妹,所以那天才没有逼令手下将钟延规与钟媛翠两人一同杀了,老父死后,他更是将心中所剩不多的一缕亲情寄托在这小妹身上,这两日看她这般操劳,心中着实心疼的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现在看钟媛翠主动去休息,钟匡时心底倒是踏实了几分。

钟媛翠回到房中,却不歇息,快步走到床旁的小橱边,一阵翻箱倒柜,翻出一件物件来,小心翼翼的纳入怀中,这才出得屋来,来到厨房了叫了一名仆役带了酒菜,才向王府右厢行去。

南平王府右厢,在钟传在世时,此地便有一处独立的别院,其门窗都是用铁条打制,特别坚固,专门用来关押那些需要特别对待的囚犯。那日钟延规被擒拿后,便被关押在其中,一来钟匡时对洪州城内控制的还不够严密,这座小别院就在王府之中,离钟匡时的直线距离还不到三百丈,守卫都是钟传留下的精锐亲军,若是有人能冲进王府将钟延规劫走,只怕要砍了钟匡时的脑袋也不是什么难事;二来这等兄弟相残的事情,传出去实在难听的很,钟匡时也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关在王府之中也少些人知道;若是万一有人指责他不友,他大可反驳又未曾将钟延规关押到狱中,两人都是住在王府之中,一般待遇,也好少授人于柄。

这别院当中只有一间屋子,立在当中,突兀的很。这屋子与旁屋不同,乃是用数尺厚的青石堆砌而成,坚固无比,夹了铁棍的橡木门户,便是用板斧劈砍,一时间也打不开。只有一间两尺见方的窗户,用铁栏杆隔了。一条光柱从窗中照了下来,更衬得屋内阴寒的很。钟延规跌坐在地上,身上的铁甲还穿在身上,身上的牛筋麻绳已经解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脚镣和肩上的一副九斤半重铁叶团头木伽。四周散落着些盘碗,上面的吃食却好似没有全然没有动过的样子。阴暗的屋中只有钟延规沉重的呼吸声,加上那不时开合的精光闪烁的眸子,便好似卧虎一般。

第244章 螳螂与黄雀(二)

突然外间传来一阵人声,好似有人正在争执哀求些什么一般。钟延规站起身来,想要走到窗户旁去听的清楚一点,走了两步却发现铁链的长度太短了,根本无法走到窗边。他懊恼的顿了一下足,突然发现外间说话的声音颇为耳熟,竟然是个女人。

院门处守门校尉正竭力拦住钟媛翠进入院内,低声哀求道:“留后有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入院内,否则守卫之人一律斩首,妻子没入官府为奴。郡主您还是看在末将还有老母妻子的份上,莫要为难在下了吧!”

“匡时哥哥说的‘任何人’难道还包括某家在内吗?我不过是怕有幸进小人为了邀功,对大兄苛待了,让是让外人看到了,说他为了些许权位,却不要骨肉亲情,岂不是坏了匡时哥哥的名声,你这般阻拦于我,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成?”此时的钟媛翠毫无先前的柔弱无助,精明干练之极,言语之间步步紧逼,便是积年老吏也不过如此。

那校尉被钟媛翠逼问的焦头烂额,一叠声的叫苦道:“万万没有此事,江州相公的饭食都是王府小厨房做出来的,绝无半点苛待,只是不可出得屋外而已。小人区区一个校尉,蝼蚁一般的人物,不过听命行事罢了,如何敢参合到王爷家事中去。”

“哼!”钟媛翠脸上满是怀疑的表情:“你们这些小人,做事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最是阴狠。若是像你说的那般,为何不让我进去看看?分明其中大有蹊跷。我身为留后一母同胞,难道还会做什么事情来不成?”

“这个,这个?”那校尉听到这里,不禁犹疑了起来。钟媛翠见他这般模样,便伸手从发髻间取下一枚金簪,柔声道:“你若是放心不下,等会大可在一旁看着,只让我一人进去看看大兄,送些酒食过去便罢,出去后也觉不与他人说,这枚金簪便你的了。”说到这里,钟媛翠将金簪丢在那校尉怀里,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若是不允,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日后你莫要有把柄落到别人手上便是!”

那校尉听到这里,不由得暗自叫苦,正如钟媛翠所言,也许现在拿尼没啥办法,可对方是留后的嫡亲妹子,何等亲厚尊贵,这样的人物想要弄死自己和捏死只蚂蚁也没啥区别,便是留后知道事情原委也不过是付之一笑罢了。但若是放她进去,看她不过一介女子,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外面还有百十个披甲军汉看守着,便是那钟延规肋生双翼也飞不走,更不要说这金簪子打制精细,龙口处镶嵌的那粒明珠有食指大小,散发出柔润的光芒,只怕不是几百贯打发的下来的,便是为了这金簪也值得搏一把了。

想到这里,那校尉一咬牙便下了决心,他苦笑道:“罢了罢了,我今日便使了泼天的胆子,替您担了这些干系,您可要快些出来,莫要在里面耽搁了,小人一家老小都念您的好!”

“这才是聪明人!”钟媛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在里面看看送点酒食与大兄便出来,绝不会为难你的。”说罢她从一旁的婢女手中接过食篮,随着那校尉向院子当中的石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