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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渥顿时脸色大变,口中自言自语道:“我刚刚离开王府,父王又有何事须得这般匆忙?”

说话间,那骑已经到了跟前,马上骑士翻身下马,杨渥看得清楚,这人正是杨行密的贴身护卫,心下已经无有疑心,上前一步问道:“有何事这般匆忙,莫非父王有什么意外不成?”

那护卫从背上包裹取出一封帛书,沉声答道:“大王一切安好,只是吩咐小人将这书信交予司徒,信中内容机密,却是不得知晓。”

听到父亲无恙,杨渥这才舒了口气,接过帛书,查看过印鉴无误后,拆看细看,这一看却是脸色大变,一旁的严可求看了,沉声问道:“公子,这信中说的何事?”

杨渥冷哼了一声,将书信递给严可求道:“父王要让我出广陵,去当那劳什子的宣州观察使。”

徐张二人不由得脸色大变,他们都是名利场打滚的人,立刻想到莫非杨行密有了更换继承人的主意,否则为何在这紧要关头把杨渥调出广陵,那宣州观察使虽然位高权重,但在即位的紧要关头,怎么也没有在广陵来的方便,莫非自己二人投错了主子,张灏性子粗疏,最是沉不住气,第一个发问道:“怎会如此,司徒乃吴王嫡子,自古太子监国,岂能轻出?”

徐温却是细心多了,皱眉问道:“公子去宣州,那台将军呢?莫非回广陵?”

杨渥冷哼一声,答道:“台老将军去了,父王才让某家去宣州的。”

徐张这两人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台蒙突然去世,杨行密一时间也找不出信重的将佐去宣州这个要地,便让亲子去,顺便也增加一些独领一州的经验,倒不是要换人。可两人随即想到台蒙与杨渥的关系非浅,当年平叛田覠时,杨渥便跟随在台蒙身旁,学习兵法,台蒙待其如亲子一般,可如今台蒙过世,杨渥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自己要出广陵,天性实在是凉薄的很,跟着这样一个主子,自己前途只怕也堪忧的很,想到这里,徐张二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目光中都看出一丝寒意。

杨渥年纪尚轻,又是个草包脾气,哪里能看出徐张二人这点小心思,口中抱怨了两句,便要上船,徐温灵机一动,假作离去,待张灏走远了,却又回头赶到杨渥身旁,轻声道:“公子,大王年老多病,而遣嫡子出广陵,此必奸臣之计,他日若有广陵来书相招,除非在下使者或者大王亲书,慎无前来,切记切记!”

说到这里,徐温解下腰间铜符,一刀斩作两段,取出一段递给杨渥道:“那时便以此符信为暗记,来信者如有此铜符,契合无误,方为温之信使。”

听到徐温这般说,杨渥才警醒起来,那朱延寿为其父装病相招,稀里糊涂便丢了性命,可是殷鉴不远,看到徐温这般替自己着想,杨渥拜谢泣答道:“徐公厚恩,渥铭记在心,他日若为淮南之主,富贵当与公共之。”

徐温赶紧让开,不敢受杨渥的拜谢,杨渥起身后恨声道:“定然是高宠那狗贼出的奸计,先前他便要赶我出广陵,如今又施故伎,待我继承父王之位,定要将其乱刀分尸,方得泄我心头之恨。”

杭州,北门,正面朝着淮南方向,最是坚厚,如今正是八月时分,最是炎热,随着吕方的苦心经营,杭州这个东南大邑也逐渐繁盛起来,在北门这人流最旺的地方,渐渐也多了些买茶水、粥食的小摊位,夹在城外三四里远的柳林荫凉处,一日下来,也能挣个一家人的饭食,如果运气好,还能有点剩余,升斗小民在这乱世之中求得不就是这个。

吴七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正是最热的时候,连官道上的尘土都被晒得发白,贴近地面的空气一阵阵扭曲,他暗想此时定然没有什么客商经过,正要到树下的荫凉处打个盹,好在下午打起精神经营自己的粥食铺生意。吴七走到树下,刚合上眼睛,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他跳起身来,只见远处一匹健马飞驰而来,马上骑士伏低身子,不住打马,几乎和那快马合成一体,如飞箭一般。南方马匹本少,如今这乱世之间,这等健马更是紧缺到了极点,在哪一家藩镇都是心头肉,定然是官家之物,像这等在烈日下狂奔,这马儿就算不死,也要大病一场,可见这消息的紧要。

吴七想到这里,心头不由得咯噔一响,跪倒在尘土里跪拜道:“佛祖爷爷保佑,不要是那淮南兵又打过来了,这吕相公得了两浙,小民们好不容易才吃了两天安生饭,就让我们过两天平安日子吧,哪怕今冬让我多服劳役,去修城墙河堤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