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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骆知祥浮想联翩的时候,却只觉得脚下一空,险些跌了一跤,原来他方才沉浸在自己的感叹中,居然没发现已经走完了长廊,脚下已是下行的台阶了。骆知祥正低头抚摸扭了一下的右脚踝,正庆幸没有扭伤,否则这节骨眼上若是伤了脚,可会耽搁了自己的大事,却听到有人笑道:“骆推官,你神不守舍,到底在想什么呀,脚上可没有什么大碍吧?”

骆知祥抬头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人,身着绯色官袍,身材修长、气度俨然,皮肤白皙,颔下三缕长须,鼻直口方,双目略显的细长,正是杭州刺史李彦徽。骆知祥赶紧站起身来,敛衽行礼答道:“拜见李刺史,方才下官想些琐事,竟然未曾看到上官,失仪之罪,还望李刺史见谅!”

“不过是偶遇罢了,又非是府堂之上,处理公事,又有何妨?”李彦徽笑得颇为欢畅,问道:“却不知骆推官行路时也在思量是何等事呢?想必和吕相公方才召见之事有关吧?”

“这个,这个,相公召见下官,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不过询问了些金谷方面的事情。”骆知祥支吾了两句,一时间也只能胡乱搪塞了几句,他虽然并不以机变见长,可好歹也在官僚结构里混了几十年,筑室于道,三年不成的道理还是懂的,吕方和他商量的事情牵涉极广,自己若是嘴不严,露出风声去,只怕便会惹来大祸。

李彦徽见骆知祥显然是胡乱找个理由搪塞自己,略显细长的双目立刻眯了起来,若是熟识他性情的家人在场,就知道这是他心头极怒,动了杀机的显兆,不过他城府极深,反而笑道:“吕相公召见询问,定然是极为要紧的公事,那本官也就不问了,骆推官还是去快去忙吧。”说罢便笑着拱手作别。

骆知祥赶紧还礼,匆匆离去,他本不善于和人勾心斗角,和李彦徽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额头依然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倒好似忙了半天一般,他如此赶快离去,下意识里也有尽量离此人远些的想法。

“哼!微末小吏,也敢如此无礼!”李彦徽盯着骆知祥的背影,脸上的微笑褪去,露出阴冷的表情来,他心胸本就极为狭窄,当年从湖州脱逃后,在宣州田覠与其宴饮时便搞得很不愉快,只不过这几年在杭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得已压抑住了自己的性子罢了,他将今日吕方在堂上对骆知祥折子的评价和召见骆知祥的行动联系起来,对事情的发展在心中已经有了个简单的轮廓,再想起自己从广陵那边的得到消息,握住腰带的右手不自觉的紧握起来。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选择了!”

吕方坐在案前,正细心的查看着地图,对照着骆知祥的方略,此时的他心中思绪万千。自己周边的几个割据势力并不是电脑游戏的nc,会让自己在老窝里安安心心的种田升级不管,等自己攒足了兵一举平推了他们。西面的钟传等人由于兵力羸弱而且有大山相隔不提,旧主杨行密会不会在平定了田、安之乱后继续收拾了自己呢?虽然如今自己实力今非昔比,可如果要按骆知祥建议的那样大搞水利基础建设,肯定要复员许多士卒,杨行密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还有福建的王审知,虽然他的兵力远远无法与杨行密相比,可是这年头,能够独霸一方没有一个善茬,这人就带着几万黄巢余部纵横万里,硬是在山头林立毫无根基的福建打下一片天下来,肯定是智勇兼备的人杰,更何况有了逃往到福建的赵引弓这个知晓内情的向导,实在是心腹之患。吕方左思右想,可实在没有一个头绪,不由得慨叹道:“实在是缺可信的情报呀,要做出正确的决断,实在太难了。”

第138章 投靠(一)

“禀告主公,杭州李刺史求见!”吕方正在屋中独自感叹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间传来吏士的通报声。

被通报声打断了思绪的吕方皱了皱眉头,李彦徽这个杨行密安插在自己这边的钉子这些日子很是知趣,只是呆在府中享受醇酒妇人,参与和议时也只是坐在一旁,偶尔说些不咸不淡的话语,自己安插在他身边的耳线也没有报来什么不对的消息,看来此人对眼前的形势判断准确的很。可像今天这般单独拜见自己,也是破天荒头一遭,难道广陵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那为什么已经投靠自己的李俨却没有一点消息过来?想到这里,吕方起身沉声道:“来人,快取我的官袍来,我要亲自下堂迎接李刺史。”

李彦徽坐在院门房内等候通报,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吕方平日里所居之处,不由得好奇的四处打量,只见这处院落倒是颇为宽阔,足有十余丈宽,三十余丈长,只是院内地上也只是用青砖铺了一条过道,其余地面上不过是夯实了的红土罢了,两旁整齐的摆放着刀枪弓弩,石锁木桩,看这些兵器器械被磨得油光发亮的把柄,显然是天天使用的,院内房屋都是平房,房檐和梁柱上不过粗粗的刷了层清漆,并无什么装饰,粗粗看上去不过是杭州城中一处中产之家的宅院罢了,若非门口站着数名笔挺的披甲兵卒侍卫,谁又能想得到这院落住的便是两浙十三州的最高统治者。

李彦徽正暗自感叹吕方自奉微薄,不改武人本色。突然听到一个笑声:“李公今日登门来访,倒是稀客呀!”他赶紧站起身来,只见说话那人身披紫袍,头戴金冠,正是镇海军节度使吕方,正向这边快步行来,竟然亲自下堂相迎。

李彦徽赶紧快步迎上前去,离得吕方还有十余步便敛衽拜倒道:“下官何德何能,如何当得起吕相公亲自下阶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