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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永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水师迂回部队竟然就这样全军覆没,败的如此之惨。自己的两支事先准备好的迂回部队,一支临阵逃走,另外的一支全军覆没。而正面的猛攻也丝毫没有进展,显然许再思在等待自己攻势衰竭的时候,再一举反击破敌,可现在自己手下这支分属数州的军队,能够在攻势衰竭前突破武勇都的大营吗?

“方统领,方统领!这仗不能在这般打下去了,对面的许再思分明还有余力,是在消耗我们实力,赵刺史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迂回敌军侧背。”一名满脸血汗的壮汉闯进了人群中,他是方永珍手下的悍将,姓樊名大牛,一开战便在前线督战,没有看到赵引弓临阵退兵的情形,所以才出言询问。

“依我看,赵刺史只怕是不会去迂回敌营了,我等在这里的只怕都给他买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

“单将军休得胡言,扰乱军心可不是小罪。”方永珍低声喝道。

“方统领你还要骗大伙到什么时候。”一个身形瘦小的汉子站起身来,他便是衢州牙将单腾国,他神情激愤地说道:“什么事先约定,什么湖州吕方援兵,分明是临阵脱逃,将我们撇在这儿给他顶缸,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勾当去了,以某家看,说不定此刻的越州城已经姓赵了,我们和对面的许再思都给这厮给耍了。”

众人顿时哗然,单腾国方才的话一下子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将众人心中最担心的事情说出来了。这伙人个个都是人精,刚才慌乱间一时给瞒过了,现在稍微一回味,便感觉到不对,若是吕方遣兵渡江支援,这是何等的大事,岂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的事情,将他们全部瞒过。就算瞒过了他们,那赵引弓又如何能够发觉,更不要说行军的方向和阵型也全然不对,这一系列一点一串起来,能够解释的唯一可能性便是单腾国说的,赵引弓将他们和许再思两家都耍了,去取越州了。

“闭嘴!”场中突然一声巨吼,一下子把众人都给震住了。定睛一看,说话的却是刚从前线回来的樊大牛,只见他虎目园瞪,嘶声道:“你们这些人好生糊涂,无论赵引弓是临阵脱逃,还是真的去迎击湖州兵,都得先拿下眼前的敌军才能作罢,不然便是腹背受敌之态,我们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家。”

众人听了一愣,暗想此人说的不错,自己现在腹背受敌,无论是许再思还是赵引弓,都会先灭自己而后快。方永珍正准备趁机鼓动一下大伙的士气,一鼓作气击破敌阵,至少要重创武勇都,免得自己退兵是遭到对方的追击,却听到前面战线传来一阵阵“败了败了”的呼喊声,觅着声音来处望过去,只见己方阵型如同波浪一般,正向这边卷过来,原来是赵引弓退兵之后,无形之中,联军右翼便无人掩护了,许再思观察了很久,确认这不是对方的诱敌之计后,便一面让徐绾带领预备队攻击对方的右翼,同时向石城山小寨上的驻军发出信号,让其下山夹击。那边的联军士卒本就苦战多时了,颇为疲惫,一下子遭到两面夹击,顿时溃散了下去。徐绾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知道敌军人数众多,并没有直扑敌军将领所在地,而是反转向左,席卷过来,打击在攻寨联军的侧背上,眼看着便是全军溃败的情况了。

樊大牛沉声道:“待某家领兵去冲杀一番,好歹也要挡住一时半刻吗,让统领与诸位将军逃出一条生路来。”便要拔出腰刀,往前面战线出冲去。

樊大牛刚刚走出一步,且被人一把抓住,行动不得,回头一看却是方永珍,只见他脸上满是决然之色。方永珍一把抓回樊大牛,对众人大声道:“如今兵败如山倒,樊校尉哪里挡得住,不过突然丢了性命罢了,再说就算大伙儿逃出一条生路,手中兵马也丢的干干净净,回去了也要受军法处置,不如降了武勇都,反戈助他进攻浙东诸州,也不能让赵引弓那厮好受。”说道最后,方永珍的脸上满是怨毒之色。

众人闻言顿时愣住了,过了半晌,那单腾国高声道:“你这般说也有几分道理,可那许无忌不会对我们不利吧。”

“他许无忌手中不过四五千兵,哪里拿得下浙东些许州郡,你们都是本地豪强,投靠与他,他高兴还来不及。退一万步说,便是他要杀人立威,我方永珍昔日在越王麾下时,便与其不对付,我都不怕,你们又怕什么。”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却不知道方永珍和他们不一样。方永珍并非本地豪强,又在浙东树敌甚多,这番大败后,手中本钱折的干干净净,就算逃回温州,只怕也是死路一条,不如降了许再思也不过是赌一把罢了。那许再思虽然和自己有旧怨,可若是稍有头脑的,也不愿意为了点旧仇,杀了自己这个首先提出归降的有功之人。

那边许再思见徐绾已经突破了敌军阵型,正准备下令击鼓,投入预备队,将敌军尽数歼灭,却见敌军中军位置的将棋突然倒了下来,不一会儿升起了一面白旗来,正诧异间,便看到敌军大队大队的放下兵器,倒好似投降了一般。不由得咕哝了一句:“方永珍那厮到底搞得什么勾当。”

第022章 委质

许再思正犹疑间,前线已经传来消息,说对面的浙东联军已经纷纷弃甲投降,还有信使自称是其将领派出洽谈投降事宜的。许再思闻言思忖了片刻,便吩咐手下小心戒备,毕竟兵法上有“受降如受敌”一说,眼下形势不利,谁知道这是不是对方的缓兵之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