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林夏在一起刚好两周年,我们先去见了他的父母。
林夏也是步入青春期时就认识到了自己的取向,但他最幸运的莫过于有一对开明的父母,他们尊重了他的选择。
林父林母见到我,也没有觉得我老牛吃嫩草,大概是我端正的长相和还算体面的工作加成,看起来比较成熟稳重且靠谱,他们对我颇为满意。
见过林夏的家长,我就想带着他见程女士。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得到最爱的家人的祝福,我当然也不例外。
我先自己向程女士坦白了性向,然后,我便收获了一个暴怒的母亲、一顿鸡毛掸子的痛打和一些我遗忘的记忆。
她情绪激动地哭着骂我,说我居然还是像我爸那个王八蛋一样,我从那些断断续续的指责和骂声里听出了一个大概的原委。
原来程女士与我那个面目模糊的父亲离婚的原因,竟然是他骗婚;原来我从前早已经向她出过一次柜,就在我遭遇车祸前。
我醒来以后什么都忘了,她以为这样我的性取向也会变“正常”,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我还是走了老路。
程女士打我,我没有反抗。
等到她打累了、哭也哭累了,我才又红着眼睛对她说:“妈……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只喜欢男人,我——”
“我没有你这种儿子,滚!”她把我赶出家门。
我知道程女士有她的痛苦,但我也很痛苦,我可以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可我在乎她,在乎她对我的态度。
她的厌恶与辱骂实实在在地伤害到了我,我也和她赌气,离家后好久没再回去,也没有与她联系。
林夏为了缓和我与程女士的关系可谓煞费苦心,他趁着放假跑到我家附近,制造了好几次和程女士的偶遇,成功靠自己外形的优势以一个忘年交小友的身份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他讨长辈欢心的功夫可比我好得太多,一年多下来,他对程女士嘘寒问暖、为她排忧解难,简直快要被程女士当成亲儿子看待了。
大概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林夏把这件事告诉我,我们于是决定再尝试一次。我带着他回了家。
没想到程女士反应过来后更被气得不行,只勉强和我们一起吃了顿饭,便下了逐客令,末了还把林夏拉进了黑名单。
后来我们的数次交流都不太愉快,她始终不太能接受我是个同性恋这个事实——也许她能接受别人是,譬如林夏,但一轮到我身上,她就会开始神经质。
这一回,当我敲开家门的时候,程女士虽然臭着一张脸,但还是让我进去了,房间里弥散着热腾腾的食物的香气,桌上的碗筷有三副。
程女士不着痕迹地朝我身后看了几眼,发现没有人,却也没说什么,只当做无事发生过一样把多出的碗筷收了起来。
席间没什么话题可讲,饭后我主动去洗了碗,她到底还是没憋住,抱着双臂站在厨房门口,语气不咸不淡地问我:“上次那个男孩子呢?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