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养霍桑长大,但更多的,是面无表情地让她跪下,惩罚她今日犯的错。

别的世家子弟今日学了口诀,霍桑同样只学了口诀,便该罚。

别的掌门之女抓了一头灵兽,霍桑同样只抓了一头,便该罚。

别的同龄人七岁炼气,那么霍桑就要五岁炼气,十二岁筑基,晚了一年,便该罚。

因此那些年她的身上总是带着伤,动辄在冻骨的青石板地上跪上个大半宿也是常事,甚至还浸过疼得钻心的药浴,他在院外都能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尖叫。

只不过当她披上金丝玉履,梳上珠钗长髻,转眼仍是那个不近人情,高傲矜贵的赤蘅仙主。

几年前的一天,穿着红衣的少女从树上落到他的面前,红着眼对他笑,声音尖尖细细的,犹如蛇蝎:“傅清哥哥,她死了。”

他微微一怔,便看见少女慢慢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

他忽而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原本就只是一点残留的元神,又能支撑多久呢?

眼前的这个少女再一次承受了丧母之痛。

他沉默着拂去她肩上的落叶,却听到少女解脱般的叹息:“傅清哥哥,好累啊。”

一个柔软的身躯靠了上来,少女将自己缩成一团,尖尖的下颚全藏进斗篷里,竟然歪头睡了过去。

他只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任她靠着,就像明知这是一条小毒蛇,他也只能做那个农夫。

*

白衣美人的睫毛颤了一下,抿紧了唇。

“三真?”

被带着疑惑的呼唤拉回神,眼前的场景令他呼吸骤然一滞。

与他同样穿着天青滚边对襟长衫的少女跪坐在榻沿,此刻已然解开罩裙的系带,将外衫扯下半截,露出雪白的肩头,侧头看来。

一双潋滟的明眸就那么稍稍挑着看向他,竟生生将那一身白衣都衬得媚了三分。

霍桑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秦婉兮,又催了一句:“药在桌上。”

听到这声催促,他猛然找回了身体的知觉,退后半步,语气又急又冷:“你将衣服穿好。”

“啊?”

霍桑有点傻眼。

糟了,美人儿不会以为她是要借此揩油吧?

毕竟她不是还在退婚的时候拉人家出来当挡箭牌了么。

“不是,你听我解释。”

她没听他的穿好衣服,反而一把拉下外衫,将后背露出来给他看,“我是真的伤了,但具体伤成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能买了药回来找你。”

秦婉兮被她那动作弄的眉心一跳,刚准备推门走人,却在看见那块红肿的擦伤时硬是跟脚地生根了似的,走不动了。

霍桑本就皮肤娇嫩,因此对比之下,那块伤痕就显得更加狰狞,像无瑕美玉上的裂纹,突兀又脆弱。

拉下衣服的动作一时有些用力过猛,她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扭过头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