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窄红 折一枚针 1584 字 3个月前

时阔亭反应了一下:“你后爸打你!”

宝绽立刻往周围看,没有别人:“喝了酒才打,”他闷着声,“不过……他天天喝。”

“那你妈呢,她不管?”

宝绽摇头:“她十天半个月也不着家。”

怪不得他不回家,时阔亭想也不想:“上我家吧。”

宝绽吃惊地抬起头。

“中秋节你一个人在学校,”时阔亭一脸同情,忧心忡忡地说,“我怕有女鬼来找你,吸你的精气!”

宝绽飞起一脚。

“不过说好了,”时阔亭边躲边要他保证,“上我家,你不许笑话我!”

宝绽知道他是好意,腼腆地咕哝:“有什么可笑话的……”

结果到了他家,见到时阔亭他爸,宝绽傻了,时阔亭不到十五岁,他爸却是个快六十的老人,时阔亭红着脸解释:“老来得子!”

时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客人不光有宝绽,还有一个姓邝的老爷子,是时爸爸的拜把兄弟,六十岁了没儿没女,后来宝绽才知道,他一辈子没成过家。

就是这么一个有些怪异的家庭,却让宝绽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暖,这个晚上有月色、有欢声,还喝了一点酒,醉意朦胧中,宝绽跟着大伙看了京戏,是中央台的中秋票友专场,浓墨重彩的《胭脂宝褶》。

宝绽着了迷,瑰丽传神的妆扮、抑扬顿挫的声腔、惩恶扬善的故事,还有时老爷子不时的点拨,打这以后,他一放学就往时家跑,后来干脆把宿舍退了,和时阔亭挤一张床。

“老头儿,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宝绽来后,时阔亭总是这么问。

时老爷子便笑着答:“你要是有宝绽一半,如意洲就有指望了!”

如意洲是时家的剧团,一百多年历史,传到时阔亭这一代,老生唱不了,小生又不爱唱,眼看着后继无人的时候,宝绽出现了。

他有一条好嗓子,时老爷子用三个字形容:玻璃翠。高一声,响遏行云,低一声,雍容婉转,滑一声,一泻千里,掷一声,铿锵遒劲。宝绽就像他这名字,难觅的旷世奇珍,在这个没落的小剧团里绽放了。

时阔亭总是嘴硬,说京剧过时了没人要,打死他也不干这一行,但只要宝绽动嗓子,一定是他擎着个胡琴坐在下首给他托腔。

在行家耳朵里,时阔亭的琴拉得不算好,可说不清是什么理儿,只要是伺候宝绽,他手指头上就像开了花儿,每一字、每一韵,都裹得严严实实、毫厘不爽。

“咱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在学校,没人的地方,时阔亭搭着宝绽的肩膀,臭不要脸地感慨。

宝绽斜他一眼:“谁跟你是一对儿。”

“哎你别不信,”时阔亭学着电视剧里的流氓恶霸,捏他的脸蛋,“你要是女的,指定得嫁给我。”

宝绽甩开他的胳膊,转身就走。

“哎!”时阔亭喊他,“按辈分我是你师哥,师哥没叫走,你上哪儿去!”